沈晏斂了眸:“會的。”
聲音篤定。
晚照的眼睛瞬間亮了:“是!奴婢告退!”
她行了個禮,腳步輕快地退了出去。
月上柳梢頭。
沈晏推開內室的門。
屋裡的一切,都還維持著她離開時的樣子。
妝臺上,她慣用的花露、脂粉,整整齊齊地擺著。
開啟妝匣,裡面是她喜歡的珍珠首飾,泛著瑩潤的光。
床頭的帷帳上,還掛著她親手配的香囊。
淡淡的,清雅的,彷彿她的人還在這裡。
沈晏脫了外袍,擁被躺下。
被褥間,似乎還有她身上的馨香。
他閉上眼。
心裡一團亂麻。
通敵之案,朝堂風波,還有……她。
他睜眼起身,將帷帳上那個香囊取了下來,放在枕邊,這才緩緩睡去。
“咚、咚、咚。”敲門聲突然響起。
“爺。”是澄心的聲音。
“傅大人來了,說是……牢裡出大事了!”
沈晏猛地睜開雙眼,銳利如鷹。
……
大牢
昏黃的油燈搖曳,將人的影子拉得又長又詭異。
“哎,等等。”
牢頭粗壯的手臂一橫,攔住了一輛送飯的推車。
他眯著渾濁的眼,指著推車後一個低著頭的婦人。
“這人怎麼有些眼生啊?”
車前,一個弓著身子的老丈連忙陪著笑臉。
“官爺,老婆子昨兒起就發熱,渾身沒勁兒,這才讓閨女跟著來搭把手。”
牢頭那雙精明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那婦人。
婦人始終低著頭,臉上抹得髒兮兮的,看不清樣貌。
牢頭手裡的水火棍“梆梆”敲了敲車上的粥桶。
“就你?搬得動嗎?”
那婦人依舊一言不發。
只是默默上前,雙手抓住那沉甸甸的粥桶,一使勁,竟真的將它從車上提了下來。
動作雖有些吃力,卻穩穩當當。
牢頭眼裡的疑慮消了些,卻也沒完全放下。
他朝旁邊的獄卒使了個眼色。
獄卒會意,上前一步,從懷裡摸出一根細長的銀針,插進飯菜和粥裡。
片刻後,拔出。
銀針依舊光亮。
獄卒又抓過牆角籠子裡一隻貓,將每樣飯菜都餵了些進去。
等了半晌,那貓只是懶懶地舔了舔嘴,毫無異狀。
爾後又搜了身,沒摸出東西。
牢頭這才示意他們可以進去了。
老丈點頭哈腰。
婦人從車上拿起一個大木勺,伸進粥桶裡,用力攪動起來。
“你做什麼!”牢頭厲聲喝問,眼神再次變得警惕。
婦人嚇得一個激靈,手一抖,木勺掉進桶裡。
“官爺,官爺息怒!”
老丈慌忙轉身,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
“這粥……這一路過來,稠的都沉底了,上面盡是米湯。”
“攪一攪,和勻些,裡頭的爺們兒也能吃實點兒。”
這理由倒也說得過去。
可牢頭心裡那根弦卻沒松。
他想起傅簡堂臨走時吩咐:“你們兩個。”
他指著老丈和那婦人:“都給老子喝一口,吃一口!”
老丈很自然地應了聲是。
“爹,這邊我來。”那婦人低著頭,舀起一勺粥,仰頭就喝了下去。
接著,她又伸出手指,從每樣菜裡都捻了一點,面無表情地送進嘴裡,慢慢咀嚼,嚥下。
牢頭盯著她,直到確認她把所有東西都嚥了下去。
他才微微鬆一口氣:“進去罷。”
婦人拎著粥桶,老丈提著菜桶,兩人一前一後,低著頭,快步走進了牢房。
一股混雜著黴味、血腥和穢物的惡臭撲面而來,燻得人幾乎要窒息。
“開飯了!開飯了!”老丈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霎時間,一雙雙枯瘦的手從柵欄後伸了出來。
“給我!”
“給我點!”
角落裡,一個頭發花白、衣衫襤褸的老者掙扎著爬到柵欄邊。
正是昔日風光無限的白家老太爺,白文德。
他餓得前胸貼後背,哪裡還顧得上什麼體面。
“先給我!先給我!”
他嘶啞著嗓子,把破碗從柵欄縫裡遞出來,叮噹亂響。
婦人沉默著走過去,低垂著眼簾,舀了一大勺濃稠的粥倒進他碗裡。
白文德迫不及待地縮回手,也顧不得燙,更等不及菜,雙手捧著碗,“呼嚕呼嚕”就往嘴裡灌。
一碗粥頃刻見底。
他又把碗伸了出來,急切道:“再來一碗!快!”
婦人又給了他一勺,這一勺還沒倒完,老丈一把按住勺柄。
“別急。”他對婦人道。
“得先緊著分完,若是有多的,再添。”
“就是!憑什麼他吃兩碗!”
“我們還餓著呢!”
旁邊的牢房裡立刻有人鼓譟起來,叮叮噹噹的敲碗聲響成一片。
“吵什麼吵!”
獄卒聽到動靜,提著水火棍大步流星地走過來,“砰”地一聲,狠狠敲在鐵柵欄上。
“都給老子安分點!”
嘈雜聲戛然而止。
獄卒掃了一眼,見只是尋常的爭食,沒什麼異常,便又轉身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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