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誠看著聲淚俱下的薛姨媽,並沒有做聲,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站起身來,看著薛姨媽和薛寶釵。
“大嫂,你說吧,想讓我怎麼幫你?”
“就知道二弟不是無情無義之人,之前變賣江南的大部分產業之後,只留了北方的產業,可是這段時間以來,各地掌櫃紛紛來信說如今生意不好做。
連續虧損等等,明顯就是這些人在找藉口貪墨銀子罷了,可是蟠兒又是個不曉事兒的混賬,指望我和寶釵,又怎麼能支撐家業。
這是其一,其二是蟠兒的案子,之前想著將來再不去金陵便是,才對金陵知府報蟠兒爆亡一事未加防範。
如今卷宗已經被陛下御批,在薛家沒有男丁的情況下,咱們薛家皇商的牌子已經被勾銷了。
二弟啊,薛家不能倒,若是薛家倒在了咱們這一輩,將來咱們下去了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怎麼對得起你大哥啊。”
薛姨媽看上去很悽慘,可薛誠心裡沒有一點痛快的心思,反而是有一種愧疚,畢竟當初自家大哥臨終前將她們託付給了自己。
即便是她們不信自己,非要相信那些狼心狗肺之輩,自己也不該真的就不管不問,念想至此,他嘆了一口氣。
“大嫂,皇商的牌子雖好,但是丟了也未必是一件壞事,至於產業的事情,更是簡單,無非是一個徹查罷了,再大不了關張就是。
可是蟠兒的事情就麻煩了啊,卷宗已經被陛下御批,蟠兒還活著,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沒有人捅破這層窗戶紙而已。
可是一旦有人檢舉揭發的話,那蟠兒犯的可是欺君之罪,那可是被被滿門抄斬的大罪啊,即便是沒人揭發,那生死也操於他人之手,還能有什麼指望。”
“二弟,你想想辦法,幫幫你的侄子啊。”
“大嫂,產業的事情我能處理,但是蟠兒的事情我能有什麼辦法,畢竟過了陛下的御批,不過大嫂你既然知道了這事兒,應該是得了高人指點。”
“確實是遇到了高人,”薛姨媽說著話看向薛寶釵,她立刻會意接著薛姨媽的話開始說,“二叔,這高人你也認識,就是曹璋。”
“你說曹公子,那他怎麼說?”
“他也說是沒有什麼好辦法,畢竟此事牽連甚廣,不過他倒是說了一個法子,便是讓哥哥去大理寺自首。
然後找一個能在陛下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寧可舍了薛家的產業,說不定能換取哥哥的一線生機,不過這樣一來,可就把賈家和王家給得罪死了。”
薛誠聽完點了點頭,“曹公子說的法子是堂皇之道,只是蟠兒怕是要受不少委屈吧,大嫂你怎麼看?”
“我能怎麼看,只是這樣辦的話,肯定會得罪賈家和王家,咱們薛家在官面上可沒有什麼人了,若是有人落井下石,到時候蟠兒的性命恐怕難保了。”
薛誠想了好大一會之後,看著薛姨媽,“大嫂,自從父親百年之後,咱們官面上的關係就弱了三分,又經歷大哥一事之後,官面上的事情幾乎斷了根本。
再後來只是靠著皇商的牌子,和潑灑出去如山河海匯一般的銀子,才勉強支撐住局面,現如今皇商的牌子沒有了,產業也被人算計去了大半,不好辦了啊。
賈家和王家肯定是不能指望的了,賈家自身難保,王子騰又是狼子野心之輩,用了咱們薛家多少銀子,關鍵時候卻還要算計薛家一手。
為今之計,不若我去求了曹公子,看看他有沒有萬全的法子,不過據我所知他對賈家可沒有任何的好感,若是大嫂依舊在賈家那邊,恐怕他不會相助。”
“只要能救蟠兒,搬出賈家只是須臾之間的事情,另外無論花多少銀子,都能無所謂,只要他能幫忙,怎麼都可以的。”
“是啊,二叔,畢竟寶琴在璋大哥那邊頗受重用,寶釵懇請二叔看在同為薛家的份上,救救大哥吧。”
“我試試吧,畢竟是求人辦事,不過大嫂也要有心理準備,畢竟曹公子目前並未授官,未必真的能幫得了。”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拜託二弟一定要幫蟠兒在他面前美言幾句,寶釵,還不把香菱的身契拿出來。”
薛寶釵聞言,趕緊從袖口中摸出一張身契遞給薛姨媽,薛姨媽看都不看直接遞給了薛誠。
“二弟,這個丫頭就是當初讓蟠兒在金陵犯事的那個丫頭,那曹公子前些日子也曾見過,應該是合了他的眼緣。
而曹公子後宅人不少,寶琴丫頭雖然能幹,但目前年歲尚小,她也要有個幫手才是,所以我就想著把這個丫頭送給寶琴,以便於鞏固寶琴在曹家的位置。”
薛誠看了一眼身契,稍微躊躇了一下,便收入袖口之中,“大嫂,這事情我會盡力去辦,不過曹公子那邊要辦事的話,總會有些花費的。”
“銀子不是問題,二弟儘管去說就是。”
“好,我知道了。”
等薛誠帶著香菱返回可園之後,並沒有把香菱的身契交給薛寶琴,而是直接交給了曹和平,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個清楚。
曹和平捏著香菱的身契看了一眼,便丟在了桌子上,心想這個可憐的女孩子真是命運多舛,幸虧遇到了自己啊。
“世叔,既然如此香菱就跟著寶琴吧,只盼著她能盡忠盡心的伺候寶琴,不過薛蟠的事情,我無能為力。
畢竟是欺君之罪,而且又是得罪賈王兩家的事情,雖然我不怕麻煩,但並不代表我願意招惹麻煩。”
“公子,蟠兒乃是薛家大房唯一血脈,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辦法肯定是有的,不過我不覺得薛太太那邊會答應,而且這個事情我不適合參與太多。
她那邊能給的左右不過是些銀錢,莫說我本身就不缺錢,再說等咱們的生意做起來,銀子又算個什麼東西?”
“多謝公子願意說清楚,薛某知道了,這就去回了她,唉,這一切終究是蟠兒自己作出來的,怨不得旁人,只是可惜了我那寶釵侄女。”
聽到薛誠這話,曹和平看了他一眼,什麼叫可惜了他那寶釵侄女,總不能也想送進來吧,這個時候可不是好時候。
“聽說賈府王夫人要與薛太太親上加親,那位銜玉而生的寶玉公子,模樣生得甚是俊俏,雖然有些貴公子的毛病,但是也不失為一門好親事。”
“公子說笑了,賈家不過是冢中枯骨罷了,所謂是傾巢之下豈有完卵,我那侄女要真是嫁過去,將來怕是要受些磨難了。”
“世上受苦的人多了,咱們哪又能管的完,世叔,此事休要再提了,算了,誰讓我這人心善。
看在世叔和寶琴的份上,再說曹家也不能白收人家丫鬟,你跟薛太太說一聲,找個時間面談吧,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做主才是。”
“多謝公子,薛某這就去傳話。”
“也不急,事情太容易辦了,難免叫人看輕了呢。”
“公子所言極是,那薛某先和寶琴把生意的事情商定清楚,過些時候,薛某就會南下廣州,儘快的將生意做起來。”
“嗯,辛苦世叔了。”
又過了四五天,還是在那個小院,曹和平看著坐在廳中薛姨媽和薛寶釵,薛寶釵的美貌自是不用多說,正是豆蔻年華。
所謂是有其女便有其母,算算年紀剛好是三十五六歲的年紀,要不是裝扮過於老氣,要是放到現代,正是好玩的歲數。
“曹公子,事情大概就是這樣,還請曹公子出手襄助。”
“薛太太,之前寶妹妹跟我說過,我也說過解決的辦法,今天過來主要是看在薛二爺和寶琴的份上,賈王兩家薛家不想得罪,難道我就願意得罪了嗎?
沒有這樣的道理,想必薛二爺跟你們說了,銀子我不缺,要不然當初在金陵的時候,我就答應了薛二爺的請求了。”
“璋大哥,小妹知道你品性高潔,自然瞧不上那些阿堵物,只要璋大哥願意幫忙,但有所求,無所不允。
聽二叔說,你有別的解決方法,只是怕家母會不答應,究竟是什麼辦法,還請璋大哥明示,事關家兄性命,家母不會不答應的。”
“寶妹妹說笑了,我哪裡是什麼品行高潔之人,不過是不想招惹麻煩罷了,法子倒是有一個,不過這件事我只能同薛太太一人交談。”
薛姨媽一聽這話,心裡不禁有些犯嘀咕,跟自己一個人談,又不要銀子,難道他要人不成,她看了薛寶釵一眼,可自己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啊。
薛寶釵也是這麼想的,難道璋大哥想向母親討要自己,這怎麼可以呢,正妻之位自己決計是爭不過林家大小姐的,讓自己去做妾,絕無可能。
她想到這裡之後,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有些決絕,薛姨媽看著女兒的表情變化,也明白她猜到了什麼。
女兒心氣之高,自己是清楚的,可一邊是女兒,一邊是兒子,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去死吧。
“好,寶釵,你先出去吧,我單獨和曹公子談談。”
聽到母親這麼說,薛寶釵臉上一陣悽苦,儘管自己在母親面前受寵愛,可終究只是一個女兒罷了。
“女兒知道了。”
說完,薛寶釵招呼了伺候著丫鬟婆子出門而去,廳內只剩下曹和平和薛姨媽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曹公子,現在可以說了嗎?
只要能救我兒子薛蟠,我便是傾盡家財,便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曹公子的大恩大德。”
“薛太太言重了,曹某還是那句話,我不缺銀子,至於當牛做馬,那更大可不必了,曹某有的是牛馬乾活兒,難道薛太太就這點誠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