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兒?讓我去修書?”
漢王府書房裡,洛燼剛啃完一隻油汪汪的燒雞腿,正滿足地嘬著手指頭。
洛珩帶來的訊息像根魚刺,卡得他差點背過氣去。
他猛地一拍桌子,油手在昂貴的錦緞桌布上留下個鮮明的爪印,“靖武大典?老子連自己王府的賬本都看不明白!還修書?老頭子這是嫌我死得不夠快,找個由頭把我掛旗杆上風乾吧?不去不去!打死也不去!這燙手山芋誰愛接誰接!”
洛珩眼皮都沒抬一下,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父王,慌什麼?這是天大的恩典,更是天大的機會。”
“機會?掉腦袋的機會?”洛燼瞪圓了小眼睛,像看瘋子一樣看著自家兒子,“那玩意兒一聽就是個無底洞!銀子!海了去的銀子!老子好不容易填上五百萬兩的窟窿,剛喘口氣!老頭子張口就是修書?”
“正因為是無底洞,才有我們騰挪的餘地。”洛珩啜了口茶,“您只需記住一點,明日朝堂之上,無論陛下說撥多少銀子,您都直接砍到十分之一。”
“咔嚓!”
洛燼手裡捏著的雞骨頭應聲而斷。
他嘴巴張得能塞下個鴨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十…十分之一?小崽子,你燒糊塗了?這玩意兒能這麼砍價?”
“能。”洛珩放下茶杯,目光沉靜地看向他爹,“據我所知,陛下初步預算,至少是這個數。”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八。
“八…八十萬兩?”洛燼試探著問。
“八百萬兩。”洛珩糾正道,聲音不大,卻像塊巨石砸進洛燼心湖,“而且,這僅僅是開始。真要按陛下設想那般修成,耗費恐達國庫歲入的十分之一!傾國之力,靡費鉅萬,勞民傷財。”
洛燼倒吸一口涼氣,臉都白了:“八…八百萬?!還只是開始?老頭子瘋了?這書是拿金子鑲邊兒還是拿玉當紙啊?”
“所以,您只需說,八十萬兩足矣。”洛珩斬釘截鐵,“剩下的,交給兒臣。”
洛燼看著兒子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心裡頭七上八下。
八百萬變八十萬?
這牛吹出去,怕不是要被滿朝文武的口水淹死?
可這小崽子坑韓嵩、抓梁念蘭、捏太子把柄,哪次不是看著像作死,最後都成了?
他一咬牙,一跺腳,破罐子破摔:“行!老子信你!八十萬就八十萬!大不了…大不了再被老頭子罵一頓廢物!反正老子廢物名頭坐實了!”
翌日,太極殿。
金磚墁地,玉.柱擎天,文武百官肅立兩側,氣氛莊重。
靖武帝高坐龍椅,目光掃過下首,最終落在縮著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漢王洛燼身上。
“漢王洛燼。”皇帝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迴盪在大殿,“《靖武大典》乃千秋偉業,朕思慮再三,決意由你出任總裁官,總攬修撰事宜。戶部初擬,先期撥銀八百萬兩,務必精益求精,不可有負朕望!”
“轟——”
朝堂上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吸氣聲。
八百萬兩!
這手筆,太大了!
一道道或豔羨、或擔憂、或等著看好戲的目光齊刷刷射向洛燼。
太子洛宸站在前列,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冷笑。
老四這廢物,接了個燙得能把手烤熟的烙鐵!
看他怎麼死!
眾目睽睽之下,洛燼硬著頭皮出列。
他感覺腿肚子有點轉筋,但還是梗著脖子,學著兒子教的樣子,努力挺了挺那裹得死緊的胸脯,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飄,卻異常清晰地砸在大殿上:
“回…回父皇!修書…修書是好事!兒臣…兒臣接了!只是…只是這銀子…”
他嚥了口唾沫,心一橫,眼一閉,吼出了那句驚世駭俗的話:“八百萬兩太多了!兒臣…兒臣覺著,八十萬兩足矣!保證…保證給父皇修得漂漂亮亮,包您滿意!”
死寂!
絕對的死寂!
偌大的太極殿,瞬間落針可聞。
彷彿連空氣都凝固了。
所有大臣,包括龍椅上的靖武帝,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
八十萬兩?修一部旨在囊括古今永珍、震古爍今的《靖武大典》?
戶部尚書陳文禮手裡的笏板“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渾然不覺,只是張著嘴,活像離了水的魚。
幾個鬚髮皆白的老翰林更是氣得鬍子直抖,手指著洛燼,哆嗦著說不出話,那眼神彷彿在看一個玷汙了聖賢文章的瘋子!
太子洛宸臉上的冷笑徹底僵住,隨即化為難以置信的錯愕,緊接著是幾乎要噴薄而出的狂喜和嘲諷!
八十萬?老四這是破罐破摔,嫌命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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