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捲著濃重的血腥,直灌入野狐嶺狹窄的谷口,颳得人臉生疼。
洛珩勒馬駐於高坡,黑甲積滿征塵。
下方穀道中,殺聲震天。
三萬北涼狼騎如困入死衚衕的瘋犬,左衝右突。
滾木礌石轟鳴砸落,燃燒的箭矢如飛蝗潑下,人仰馬翻。
“世子,皇甫妃回信!”一名影龍衛如鬼魅般自坡下翻上,聲雖低卻字字透骨,“公主的人動了!卡死賀蘭山口!新王后路那兩萬預備隊,一個兵痞也休想鑽出來!”
洛珩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扯,目光如釘,死死鎖在谷底亂軍中那杆簇擁著北涼新王的狼頭大纛。
谷底,皇甫咄吉的頭盔早已不知去向,汗血將亂髮糊在臉上,眼珠赤紅如血。
他劈手揪住一名親兵脖頸,唾沫噴了對方滿臉:“援兵!他媽的援兵呢?!訊號呢?!都放出去沒有?!”
親兵面無人色,抖如篩糠:“放…放了三撥穿雲箭了!王…王汗!沒…沒動靜啊!谷口全是靖狗的強弩,衝不出去!後路…後路也被堵死了!探馬…一個沒回!”
皇甫咄吉腦中“嗡”一聲,如遭重錘。
沒援兵?
怎麼可能?
後頭整整兩萬生力軍!
難道…是呼延灼?那老東西真敢?!
一股寒氣自腳底直衝天靈。
完了!中計了!徹頭徹尾的死局!
“頂住!給老子頂住!”
他嘶聲狂吼,聲音劈裂,絕望如垂死狼嗥。
然而周遭靖軍伏兵如鐵桶般越收越緊。
火光映著雪亮刀鋒,每一次劈砍都帶起一蓬血雨。
天擦黑時,谷底最後一絲抵抗的聲息終於斷絕。
靖帝御帳內燈火通明,炭火噼啪作響。
太子洛宸與魏王洛曹立於下首,面色沉凝。
帳簾猛地掀開,一股濃烈的血腥氣裹著寒氣湧入。
兩名鐵塔般的靖軍甲士,如拖死狗般將一個五花大綁、渾身血泥的人摜在厚氈上。
“陛下!北涼偽王皇甫咄吉,生擒在此!”甲士聲如洪鐘。
皇甫咄吉癱在氈上,喘息如破風箱。
他費力地抬頭,臉上血汙塵土狼藉,亂髮披散,哪還有半分草原新汗的威風?
唯有一雙狼眼,死死瞪著龍椅上那玄甲森然的老皇帝。
靖武帝洛承天未起身,甚至未看地上之人。
他正慢條斯理地用一塊絨布,擦拭橫於膝上的佩劍劍鋒。
劍身寒芒流轉,映著他冷硬如石刻的臉。
皇甫咄吉癱在氈上,喘息如破風箱。
死亡的恐懼徹底壓倒了尊嚴。
他費力地仰起糊滿血汙的臉,望向龍椅,聲音嘶啞破碎,帶著絕望的哀求:
“陛…陛下!停…停戰!求陛下…退兵!我…我皇甫咄吉…願重修舊好!永…永為藩屬!獻…獻牛羊…獻駿馬…獻…”
靖武帝擦拭劍鋒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彷彿沒聽見那卑微的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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