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見過瑾妃娘娘,娘娘萬福。”曼月率先反應過來,對著白若曦盈盈一拜,姿態無可挑剔。
“麗才人免禮。”白若曦站定,目光平靜地從她臉上掃過,“妹妹也是來見皇上的?這天寒地凍的,妹妹瞧著身子單薄,可要多仔細些。”
這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關心,卻帶著高位妃嬪對低位者的敲打與審視。
曼月緩緩直起身,臉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那笑容卻未達眼底。
“多謝娘娘關心。妹妹自幼在南疆長大,體熱,不畏嚴寒。”她頓了頓,抬起眼,目光直視著白若,一字一句地說道,“倒是娘娘身懷龍裔,金尊玉貴,萬事,都得加倍小心才是。”
她的話,像一根淬了毒的銀針,看似關切,實則暗藏鋒芒。
她是在提醒白若曦,別忘了自己才是那個最容易被攻擊的目標。
兩人對視片刻,最終是白若曦先移開了目光。她沒有再多言,帶著宮人轉身離去。
回到瑤華宮,白若曦依舊心神不寧。
與曼月的每一次接觸,都讓她有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這個女人太聰明,也太危險,她完全猜不透她的底牌。
傍晚時分,長信宮的太監過來傳話,說是麗才人為了答謝昨日的賞賜,特備了份回禮。
送來的是一個錦盒,開啟一看,裡面是一方繡工精美的真絲手帕。
手帕的料子是頂級的雲錦,柔滑如水。正中用金線繡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鳥兒,翎羽華麗,神態高傲,分明是一隻鳳凰。
“哼,她倒會拍馬屁,知道娘娘您的封號裡有個‘瑾’字,這鳳凰又是百鳥之王,她這是在向您示好呢。”春桃撇了撇嘴,對這份禮物不以為然。
白若曦拿起那方手帕,指尖拂過那隻金色的鳳凰。
起初她也以為這只是尋常的奉承,可當她的目光落在鳳凰的尾羽上時,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了原地。
那鳳凰的九條尾羽,繡法極為繁複,看似雜亂無章,可其中三根尾羽的末端,卻用一種極其隱晦的針法,勾勒出了一個細小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圖樣。
那是一個的“羽”字。
旁人或許看不出端倪,只會覺得那是個精巧的花紋。
可白若曦,卻在一瞬間,渾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
這個圖樣!
她認得!
上一世,她被打入冷宮,萬念俱灰之際,曾在一本被列為禁書的野史雜談上,看到過這個圖樣。
書中記載,前朝末年,曾有一個名為“飛羽閣”的神秘組織。
這個組織由一群身份各異的奇女子組成,她們散佈於天下九州,或為名妓,或為俠女,或為高門貴婦,甚至……身處深宮。
她們行事詭秘,亦正亦邪,插手過數次足以顛覆王朝的事件。她們時而是救人於水火的菩薩,時而又是取人性命於無形的羅剎。
她們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為了改變那些被命運困住的、不甘為囚籠之鳥的女子的人生。
而這個由三根尾羽組成的“羽”字,便是飛羽閣成員之間,用於相互識別的最高密令!
“鳳凰浴火,非為囚籠……”
那句話,根本不是在說她的重生!
鳳凰,是百鳥之王,是女性至尊的象徵。
浴火,是掙脫束縛,是破而後立。
非為囚籠,是她們共同的信念!
這個曼月,她不是皇后的人,也不是南疆的人!她……她是飛羽閣的人!
她是在問她,願不願意,也成為一隻掙脫牢籠的飛鳥!
白若曦死死地攥著那方手帕,錦緞的柔滑觸感,此刻卻像烙鐵一般滾燙。
她以為自己已經站在了棋盤的中央,卻沒想到,在這盤棋之外,還有另一個更加廣闊,也更加兇險的戰場。
這個麗才人,她送來的不是一方手帕。
而是一份來自深淵的邀請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