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小院是臨時置辦的。
陸九爻沒有親自經手,讓嚴危找了個面生的手下,尋了東家,租上了一個月。
主要是這個地方隱蔽,偏僻,在長街最西邊,繼續往西沒多遠便是北宸王府,行事起來方便一些。
進了房門,才發現床上躺了個肉乎乎的小奶糰子,胸口有規律地緩慢起伏,睡得正香。
“這太可愛了。”
陸九爻臉上洋溢著喜歡,怕吵到孩子,刻意把聲音壓得很低。
話剛說完,墨芯便要跪下謝她。
陸九爻扶住對方的手臂,及時制止住:“你不用這樣,我幫你,你為我所用,咱們之間是公平交易。”
墨芯自然清楚,這根本不是公平。
若不是九娘子,她現在已經是黃泉路上的亡命鬼,她的孩子也將與她一同陪葬了去。
陸九爻是她的救命恩人,給了她和孩子新的生命。
“他叫什麼?”
陸九爻對這個小孩兒實在喜歡得緊。
他的長相完全隨了母親,白白嫩嫩的小臉上泛著淡淡紅暈,濃密的睫毛在昏黃燭火下撲朔閃動,像個年畫娃娃一樣。
“常棲。”
我今漂泊等鴻雁,江南江北無常棲。
墨芯這一生太過流離,她現在,退無故土,進亦沒有依靠,唯一所願,就是她的孩子不要如她一般,成為人人棄如敝履的浮萍。
熒光隨著窗縫吹進來的秋風不規則地擺動,二人圍案而坐,交談的聲音在寂寥的初秋中略顯突兀。
“明日陛下便會派人去郭府宣旨,賜婚你與郭七安。”
陸九爻凝神望著她,幽幽道:“一旦入了郭府,你便沒回頭路了。”
“我兒子需要一個名分。”
墨芯忽然道:“我可以被世人詬病,但我的兒子,必須做郭家嫡長子。”
既然她做足了打算,陸九爻也不再勸了。
“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跟你打聽個人。”
墨芯不語,等她的後話。
“寧嬪懷著身孕時,陛下往她宮裡塞了個廚娘,名喚莘代,你可認識?”
聽了這二字,墨芯沉默了一會兒。
她眉間不自覺便皺了起來,拿出三個杯盞依次擺在桌上,語氣比剛才更嚴肅了些。
“北蠻刺客分三等,分別為天,地,玄,天最高,地次之,玄為最低。”
她頓了頓。
冷冰冰地推了中間的杯盞出來。
“我為地。”
隨即,她又將最左邊的杯盞倒扣在桌面上。
“芸娘和莘代,為天。”
“你們其中有幾個天?”陸九爻疑惑道。
“兩個。”
“就他倆?”可以,攏共就倆,都讓她對上了。
墨芯細說道:“芸娘主殺招,莘代主毒招,她們一個在東宮,另一個……”
“另一個在御膳房?”陸九爻眉頭緊皺。
“沒錯,不過莘代只負責皇帝的飲食,光德帝這些年的吃食都是她親手操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