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青柳便叩開了宋長樂的房門。
“夫人傳你過去伺候。”
她站在門外,裙角沾著露水,眼角微挑的弧度像淬了毒的針尖。
“可別耽擱了。”
宋長樂指尖一頓,緩緩放下手中的銅鏡。
青柳素來與自己不對付,今日這般殷勤,倒像是等著看什麼好戲?
她垂下眼睫,不動聲色地攏了攏衣襟,確保脖頸處那些曖昧的紅痕被嚴嚴實實地遮在領口之下。
“多謝青柳姐姐,奴婢這就去。”
她輕聲應道,起身時指尖在妝匣邊緣輕輕一蹭,沾了些許脂粉,不著痕跡地抹在手腕內側,那裡有一道昨夜被攥出的淤痕。
踏進薛明珠房內時,她正端著一碗深褐色的湯藥,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半張臉。
“夫人今日梳望仙髻可好?\"
宋長樂站到其身後,執起象牙梳的剎那,鼻尖便嗅到了那碗藥的氣味——當歸與白朮的苦澀裡,混著一縷極淡的川芎香。
先天歸一湯。
這方子她認得,是調經助孕的。看來薛明珠既要借她固寵,自己也不肯斷了懷胎的念想。
“夫人,奴婢有事稟報!”
青柳突然上前,聲音尖利。
“昨兒夜裡,奴婢親眼瞧見這蹄子三更天溜進您的屋子,定是包藏禍心!”
宋長樂不過是個梳妝丫鬟,夜半三更未得宣見入房,怎麼看都是揣著爬床的心思。
薛明珠撫在腹部的手驟然收緊,眼神如刀般剜了過來。
宋長樂膝頭砸在青磚上的悶響,驚飛了窗外一隻麻雀。
“夫人明鑑,昨夜送水的婆子鬧了肚子,奴婢才臨時頂替。水是亥時三刻隔著屏風送進去的,卯初刻天未亮便取了空盆,絕不敢驚擾侯爺與夫人安寢。”
她答得滴水不漏,時辰精確到刻,反倒顯得青柳的指控空口無憑。
宋長樂自然不記得具體時刻,但她篤定沈昭臨行事謹慎,絕不會讓人聽去半點動靜。
若青柳真撞見了什麼,當場就該發作,又何必等到現在?
無非是瞧見她從主母房裡出來,便捕風捉影罷了。
薛明珠指尖輕輕摩挲著瓷碗邊緣,藥汁早已飲盡,只有殘留在口腔中的藥味還微微發苦。
她垂眸看著跪伏在地的宋長樂,少女纖細的脖頸低垂,連衣領邊緣都規整得一絲不苟。
逗狗一般招了招手,宋長樂毫不猶豫的湊了上去。
“你倒是個沉穩的。”
薛明珠冰涼的手指捏住宋長樂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審視的目光如刀,一寸寸刮過其眉眼。
“昨夜侯爺難得留宿,本夫人睡得沉,倒不知你竟還進來送過水?”
宋長樂睫毛輕顫,卻不敢躲閃。
“奴婢不敢驚擾夫人,只是按規矩行事。”
薛明珠忽然輕笑一聲,鬆開了宋長樂的下巴,她指尖叩了叩妝臺,三聲脆響像催命符。
“梳妝吧——本夫人今日,要戴那支金鑲玉的蘭花簪。”
宋長樂暗自鬆了一口氣,卻敏銳地察覺到薛明珠語調裡那絲異樣的愉悅。
然而髮髻盤好開啟妝匣時,宋長樂的動作一頓,匣子裡唯獨少了蘭花簪。
不待查詢,青柳適時驚呼。
“夫人,奴婢記得清清楚楚,昨兒蘭花的簪子還在…天吶!莫非是遭了賊?”
滿室寂靜,宋長樂心頭猛地一跳,她是伺候薛明珠梳妝的,最有嫌疑。
“夫人明鑑,奴婢從未見過……”
她聲音平穩,額頭卻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是嗎?搜她的住處。”薛明珠冷冷打斷。
不過片刻,青柳便捧著一支金鑲玉簪子回來,簪尖還沾著新鮮的泥土。
“回夫人,在這賤婢房外盆栽中發現的,像是剛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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