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尖聲一指,眼底閃著惡意的光。
“不是挺會伺候人嗎?過來給夫人梳頭!”
宋長樂恍若未聞,仍舊木訥地掃著地,直到青柳怒氣衝衝逼近,才茫然抬頭,一雙眸子清澈憨厚。
“青柳姐姐叫奴婢?“
她怯生生縮了縮肩膀。
“可奴婢是倒夜香的……唯恐髒了夫人的秀髮。”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今早的薛明珠正在氣頭上?這時候近身伺候,簡直是往刀尖上撞。
偏生“夜香婦”這差事,還是青柳親手推給宋長樂的。
她臉色一陣青白,活像吞了只蒼蠅,卻不得不咬牙冷笑。
“少裝傻!想翻身就得抓住機會,萬一夫人滿意了,你就不用再幹腌臢活兒了!”
是啊,可若是夫人不滿意,腦袋都要搬家了!
宋長樂暗自嗤笑,面上卻乖順地垂首,一步步挪向廂房。
簾子一挑,薛明珠斜眼瞥來,見是她,唇角頓時繃成一條冷線。
“夫人息怒。”
青柳連忙湊上前打圓場。
“這丫頭是自己求著來伺候的,若梳得不好……再發落也不遲呀?”
宋長樂低眉順眼地走到薛明珠身後,銅鏡裡映出薛明珠那張因慍怒而略顯扭曲的臉。
她指尖微顫卻穩穩地握起象牙梳,動作輕緩地攏起那一頭烏黑如緞的長髮。
青柳站在一旁,眼睛死死盯著宋長樂的手,似乎巴不得她扯斷一根髮絲,好藉機發作。
可宋長樂梳得極穩,她指尖靈巧地穿梭在髮間,力道不輕不重。
連薛明珠都微微眯起了眼,緊繃的肩頸竟不自覺地放鬆了些。
青柳見狀,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忽地開口。
“夫人,聽說丹桂院那位……昨夜可是得了侯爺親自賞的妝花緞呢。”
薛明珠的睫毛倏地一顫。
宋長樂的手指依舊未停,只是微微側首,聲音輕軟。
“夫人髮質真好,聽老人說,發如墨緞的人福氣最厚。您身份貴重,若是事後賞了這些身外物反而俗氣了……”
薛明珠冷哼一聲,卻未斥責。
青柳見挑撥不成,又陰惻惻道。
“這丫頭倒會說話,就是不知道手上功夫是不是也這麼伶俐?”
宋長樂沒接話,只是專注地將薛明珠的長髮挽成繁複的凌雲髻,又取過妝臺上的金絲點翠步搖,輕輕簪入髮間。
銅鏡中的美人華貴逼人,連薛明珠自己都怔了一瞬。
她盯著鏡中的自己,忽地勾唇一笑:“手藝倒是不錯。”
宋長樂垂首:“謝夫人誇獎。”
薛明珠指尖摩挲著步搖垂下的流蘇,語氣輕飄飄的。
“既然你這麼會梳頭,日後就專門伺候本夫人吧。”
青柳臉色驟變。
“夫人!她可是個倒夜香的卑賤貨,怎麼配!”
“怎麼?”
薛明珠斜睨她一眼。
“本夫人用誰,還要經過你的準允?”
青柳頓時噤聲,冷汗涔涔。
宋長樂依舊低著頭,唇角卻幾不可察地彎了彎。
魚兒,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