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日操持家裡都沒敢問侯爺要,如今竟隨手賞了一個賤人!
管家彷彿沒察覺屋內詭異的氣氛,繼續道。
“侯爺特意囑咐,說您初入後院,穿戴不必拘禮。既是主母賞的耳璫太過貴重,日後收著便是,橫豎府裡不缺這些瑣碎東西。”
這話說得恭敬,卻讓薛明珠脊背一涼。
這是侯爺的敲打:自己拿陪嫁之物設局的事,他定是一清二楚。
宋長樂福身,語氣溫軟。
“妾身謝侯爺賞賜,也謝夫人體恤。”
這一句,直接把薛明珠架在了火上。
她若再逼宋長樂戴自己的耳璫,便是和侯爺對著幹;
若不逼,這記耳光,可是實實在在扇在了臉上。
林婉淑輕笑一聲。
“還是新人得臉,侯爺這是怕宋妹妹受委屈呢。”
她眼波斜飛,意有所指地睨向薛明珠。
“夫人,您說是不是?”
薛明珠嘴角努力扯出端莊的弧度。
“侯爺體恤新人,是應當的。”
她看向仍跪著的宋長樂,聲音溫柔得瘮人。
“起來吧,有了侯爺這話,那耳璫你供著也罷,丟了也罷,橫豎……無人敢再提了。”
最後一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宋妹妹這頭上素淨的緊,侯爺親自賞的,這次總該戴了吧?”
林婉淑還記著薛明珠奪人所好的仇,當下看戲不嫌臺高,笑吟吟添柴。
方才還從容自信的主母,此刻指甲在案几上刮出細痕的樣子倒像只被掐住喉嚨的鬥雞,實在精彩!
“姐姐提醒的是,侯爺的心意,妾身怎敢怠慢?”
宋長樂抿唇一笑,當著所有人的面,緩緩將簪子插入髮髻。
薛明珠盯著她,後槽牙咬緊的發酸。
好,很好。
一個賤婢得了幾分顏色,也敢踩著她的臉往上爬?
“今日都散了吧。”
她猛地起身,袖擺險些掃翻案上的茶盞。
“本夫人乏了!”
眾姨娘皆鬆了一口氣,如鳥獸散去。
林婉淑特意緩了步子,與宋長樂比肩而行。
“恭喜妹妹高升,只是這侯府的富貴榮華啊……”
她忽然湊近,蔥段似的指尖虛撫過她髮間垂落的細金鍊,吐氣如蘭。
“像早春的薄冰,看著晶瑩,一碰就碎。”
宋長樂餘光卻瞥見她空蕩蕩的右腕——難怪今日沒聽見往日的環佩叮噹……
忽而想起方才錦盒角落那抹熟悉的水光,正是林婉淑常年戴著的翡翠鐲子成色。
正思量間,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青柳追至廊下,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意。
“宋姨娘留步,夫人有請。”
林婉淑登時退開三步遠,眼底幸災樂禍幾乎要溢位來。
“瞧瞧,果然禁不起唸叨,怕什麼來什麼。宋妹妹可要……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