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珠截住話頭,笑意盈盈。
“府裡多的是能工巧匠。”
她的視線轉向青柳,語氣輕快。
“青柳,記得告訴宋姨娘,就說林姨娘特意囑咐,若是戴著緊——只管砸了重鑲。妹妹說,是不是?”
這話趕話逼到這兒,薛明珠是鐵了心要奪人所好!
“夫人說的是,妾身祝宋妹妹步步高昇……”
翡翠手鐲落入漆盤,林婉淑只覺眼前發黑,耳邊嗡嗡作響,薛明珠又說了什麼也聽不真切。
直到眾人散去,她被巧兒摻著走到院門邊,才聽見薛明珠最後一句吩咐。
“青柳,派人將東西送去,叫她今日便搬去落花塢。”
落花塢?林婉淑腳步頓了頓,這院子在侯府西角,偏是偏了些,勝在是個獨門獨院。
她剛入府時只想安穩度日,低聲下氣求了幾次都未得,如今輕飄飄地賞給旁人。
好個賢惠主母!分明是用奴籍賤婢來臊自己的臉!
主院,下人房。
青柳端著漆盤趾高氣揚地踏入時,宋長樂半倚在床榻上養傷。
“夫人開恩,抬你做姨娘,今日便搬去落花塢,宋姨娘,還不下床謝恩?”
宋長樂微微點了點頭,身子卻沒動。
“妾身謝夫人恩典。”
青柳的臉拉的老長:“別以為攀上高枝就能翻身,夫人能抬你……”
“也能輕而易舉毀了我,是嗎?”
青柳眯了眯眼,冷哼一聲。
“你倒是個明白人。不過,有些人啊,得了點好處就忘了自己是誰。你以為抬了姨娘……”
宋長樂輕輕笑了,目光落在青柳撥弄首飾的指尖。
“青柳姐姐今天的話好像格外多,莫不是嫉妒我得了這些賞賜?”
“笑話!我跟著夫人多年,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你一個爬床上位的賤婢,也配讓我嫉妒?”
青柳眼底閃過一絲惱怒,再想開口,房門先一步被推開。
“姑娘,該換藥了。”
醫女端著藥碗進門,卻見屋內氣憤不對,一時間進退兩難。
青柳冷哼一聲,將漆盤重重擱在桌上。
“夫人賞的,你好好戴著,別辜負了夫人的‘心意’!”
待青柳甩袖離去,醫女才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她一邊小心翼翼地替宋長樂換藥,眼睛卻不住往漆盤裡瞟。
“姑娘真是因禍得福,這些首飾,尋常丫鬟一輩子都掙不來呢。”
宋長樂垂眸不語,她認得這對耳璫,一貫在薛明珠妝臺的第一層,一看就是心愛之物。
“姑娘怎麼不高興?”
醫女見她神色凝重,不由疑惑。
“這可是天大的體面啊?”
宋長樂將手裡的耳璫放回漆盤中,嘴角微微上揚。
“我自然是高興的……”
上手細看後,能看見耳璫掛鉤處刻著“明珠”二字,怕不是薛家的陪嫁。
果然是分外“體面”的催命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