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壓低聲音,眼裡還帶著方才的驚悸。
“那碧蓮分明是要說什麼要緊話……”
林婉淑腳步不停,唇角卻勾起一抹冷笑。
“傻丫頭,她說不說都一樣。你以為夫人會讓她活著開口?”
她眼角餘光瞥見幾個姨娘正三三兩兩往這邊走,故意放慢了腳步。
“幾位妹妹在聊什麼這般熱鬧?”
她聲音忽然提高了幾分,指尖撫過假山旁一叢開得正盛的凌霄花。
“可是在說咱們夫人對宋妹妹的‘一片苦心’嗎?”
幾個姨娘猜不準林婉淑的心思,不敢接話,輕易站隊。
林婉淑也不惱,她眼波微轉,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周圍人聽清。
“這花兒啊,看著是被人折了枝。”
她突然掐斷花莖。
“可誰知道是不是自己故意斷給賞花人看的?”
有姨娘瞪大了眼睛。
“姐姐的意思是,今日這出戏……”
林婉淑將殘花擲入泥中,笑吟吟往前走去。
“我不過看花說花罷了。只是這深宅大院裡,有些花看著嬌弱無力,根卻扎得比誰都深。”
說話間,她眼風往身後瞟了瞟,話裡有話地瞥了一眼宋長樂。
“畢竟,若真是無依無靠的蒲草,風一吹就該折了,哪還能在風口裡站得這樣穩?”
她的話像滴進油鍋的水。
幾位姨娘神色各異,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暗暗點頭。
香蘭瞥了一眼前頭漸遠的人影,悄悄扯了扯宋長樂的衣袖。
“姨娘,林姨娘那番話,句句帶刺。分明是在暗示您和夫人……”
香蘭憂心忡忡,卻見宋長樂唇角微彎,眼底掠過一絲寒芒。
“她若連這都看不透,便不配在這府裡活這麼久了。”
香蘭一愣。
“姨娘不擔心?”
宋長樂漫不經心地撫了撫袖口褶皺,輕笑一聲。
“擔心什麼?隨她去。她越是這樣,夫人越容不得她。”
香蘭抿唇點了點頭。
行至拐角的樹下,宋長樂忽然側首,最後瞥了一眼蘭芳院的方向。
四個粗使婆子正拖著兩卷草蓆穿過角門,席角滲出的暗紅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痕。
她眸底冷光浮動。
薛明珠的賢名有了裂痕,林婉淑的無辜也摻了水分。
這府裡的水,終究是越攪越渾了……
果然,不過半日,這流言便如野火般在府裡蔓延開來。
宋長樂本就是薛明珠的心腹,今日這一出雙簧戲,保不齊就是她們裡應外合,既打壓了林婉淑的勢頭,又讓宋長樂在人前扮足了可憐相!
等這風聲傳到薛明珠耳中時,她氣得直接掀了案几。
“好個林婉淑,本事越發長進了!”
青柳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替她揉著額角,低聲道。
“夫人,府裡那些不長眼的下人亂嚼舌根,您何必放在心上?”
薛明珠冷笑一聲,猛地拍開她的手。
“不放在心上?侯爺最厭惡後宅這些勾心鬥角,若讓他以為是我在背後指使……”
青柳被斥得縮了縮脖子,眼底閃過一絲怨毒,小聲道。
“這事兒,說到底,還是宋姨娘計劃不周全。若非她非要留碧蓮一命,也不會讓林姨娘有機會反咬一口……”
薛明珠眸光一沉。
是啊,宋長樂故意留碧蓮一命,甚至算準了林婉淑會派人滅口。
這份心機,當真只是巧合?
“夜裡把香蘭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