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丹桂院。
林婉淑自起身時便覺喉間乾澀,似有細砂磨礪,連飲了三盞蜜水也不見緩解。
巧兒捧著新沏的溫茶,憂心忡忡道。
“主兒可是昨夜著了涼?這都咳了半日了,要不奴婢去請府醫來看看?”
林婉淑接過茶盞,指尖微頓。
她抬眼望向妝臺上的雪肌膏,瑩潤的瓷瓶流溢著微光,恍若薛明珠那雙含笑的眼睛。
“不必。”
她嗓音微啞,卻仍維持著慣常的矜持。
“不過是夜裡貪涼,嗓子幹了些,不是什麼大事。”
若此刻宣府醫,怕是府醫未到,蘭芳院那位就已經知曉。
依著薛明珠的性子,若聽聞她剛用雪肌膏就病了,指不定會借題發揮。
要麼說她疑神疑鬼,不信任夫人“千里迢迢”求來的藥。
要麼乾脆倒打一耙,說她故意裝病,構陷夫人送來的藥有問題。
“主兒,落花塢的宋姨娘來瞧您了。”
外間小丫鬟的通傳聲讓主僕二人同時抬頭。
巧兒瞥見自家主子驟然冷下的眉眼,連忙放下茶盤往外走。
“奴婢先去迎一迎。”
宋長樂執一柄素青色油紙傘立在丹桂院前的石階下,身側的香蘭手裡提著個精巧的食盒。
見巧兒出來,她眉眼一彎,柔聲道。
“林姐姐今日可大安了?夫人惦記著雪肌膏的效用,夫人惦記著雪肌膏的效用,特地囑咐妾身日日都要來瞧的。”
巧兒目光落在香蘭手中的食盒上,下意識伸手去接。
“宋姨娘費心了。”
香蘭往後退了一步,輕聲道。
“這是府醫新配的川貝枇杷膏,姨娘方才特意繞去藥房取的。”
宋長樂眼尾微垂,露出個歉意的笑。
“說來慚愧,我不比夫人那兒好東西多,倒像是專程來討茶喝的,平白讓巧兒姑娘誤會了。”
巧兒這才明白自己會錯了意,耳根微熱,連忙接過宋長樂收起的油紙傘,低頭將人往正廳引。
“宋姨娘說笑了,您能來,我們姨娘心裡是高興的。”
珠簾內,林婉淑正對鏡繫上面紗。
紗邊掠過耳際時,外間已傳來腳步聲。
宋長樂的嗓音溫溫軟軟,好似一陣無害的風。
“林姐姐,今日可好些了?”
簾子一挑,人已婷婷立在眼前。
林婉淑抬眸,見宋長樂今日裝扮比昨日素淨幾分。
髮間雖換了支銀絲纏珍珠的簪子,襯得她膚光勝雪。
淡妝濃抹總相宜,這賤人,打扮得倒是越來越精緻了!
林婉淑壓下眼底的冷意,勉強扯出一抹笑。
“宋妹妹來得真早。”
宋長樂款步上前,微微伏身時,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她面紗下的輪廓。
“林姐姐今日氣色倒比昨日好些,看來雪肌膏果然靈驗。”
話音未落,林婉淑喉間突然一陣刺癢,帕子還未掩住,便咳了兩聲。
宋長樂眸光微閃,推開兩步,故作驚訝:“林姐姐嗓子怎麼了?”
林婉淑捏著帕子掩唇,淡淡道。
“無妨,許是昨夜窗子沒關嚴,受了些風。”
宋長樂若有所思地點頭,輕聲道。
“說來也巧,前幾日夫人還提過,說夏日貪涼最易害風寒,尤其是嗓子,若不小心著了寒,輕則幹癢,重則……”
她頓了頓,像是忽然意識到失言,連忙噤聲。
林婉淑指尖一緊,帕子被攥出褶皺。
薛明珠提過嗓子?
她不動聲色地抬眸,見宋長樂神色如常,甚至略帶歉意地笑了笑。
“瞧我,說這些做什麼?林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必不會有事。”
林婉淑勉強扯了扯唇角,心中卻已翻起驚濤。
難道……藥真的有問題?
她強壓下心頭疑慮,朝巧兒使了個眼色。巧兒會意,立即捧出那瓶雪肌膏。
“今日又要勞煩妹妹了,這藥膏畢竟是上臉的東西,妹妹不會介意吧?”
宋長樂剛要伸手去接藥匙,巧兒卻已眼疾手快地挖了一小勺藥膏,直直遞到她面前。
“姐姐說哪裡話。”宋長樂莞爾一笑,接過藥匙時指尖微微一頓,隨即嫻熟地將藥膏點在臉頰上,輕輕暈開。
塗完後,她忽然輕咳一聲,嗓音微啞。
“這兩日往返兩院,風裡來雨裡去的,我這嗓子也有些不適,看來真得聽夫人的話,少貪涼才是。”
林婉淑瞳孔微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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