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奕離開後,大廳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薛明珠面上不顯,指節卻在袖中攥得發白。
柳鶯……這名字早該爛在泥裡,偏偏被林婉淑這賤人翻了出來!
她暗自冷笑。
當年那歌姬,她確實發賣了,可那又如何?
一個低賤的伶人,發賣便發賣了,侯爺總不會為了個玩意兒與她翻臉。
只要沒有實據……
薛明珠抬眸,目光掃過沈昭臨沉冷的面容,心中微凜,卻又很快鎮定。
賬目早已清理乾淨,柳鶯的舊事,任誰也翻不出浪花來!
另一邊,林婉淑被巧兒攙扶著在沈昭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此刻倒顯得平靜了許多。
她賭的就是沈昭臨的多疑。
侯爺可以容忍妻妾爭寵,但絕不會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一而再、再而三地越權“處置”他的人。
哪怕沒有鐵證,這一筆舊賬,也足以讓沈昭臨對薛明珠……心生芥蒂。
廳角的銅漏發出清晰的水滴聲,宋長樂低垂著眼眸,目光落在青磚地面上筆直的縫隙間。
她敏銳地捕捉到薛明珠袖中指甲嵌入掌心的悶響,聽見林婉淑衣袖拂過茶盞時細微的顫抖。
這些細微的動靜在她耳中化作無形的絲線,而她站在網中央,連呼吸都謹慎而剋制。
不多時,玄奕返回,手中捧著一冊泛黃的賬本。
“侯爺,確有柳鶯此人,三年前入府,兩年前因‘染病’被髮賣。”
沈昭臨翻看賬冊,指尖在某一頁停住。
“柳鶯,十二年入府,十四年因病發賣,贖身銀二十兩。”
賣身契上,那抹殷紅的薛傢俬印刺進眼底。
他眼底閃過一絲冷光——永寧侯府和薛家,什麼時候可以混為一談了!
玄奕餘光瞥了一眼面容鎮定的薛明珠,心下不由搖頭。
這些後宅女子啊……總以為那點算計能瞞過侯爺在屍山血海裡練就的眼睛。
當著滿屋子姨娘的面,沈昭臨最終沒有發作。
他只是淡淡的掃了林婉淑一眼。
“雲錦衣物全部焚燬,既雪肌膏無事,便繼續用著。”
林婉淑垂首稱是,姿態恭順。
沈昭臨的目光冷冷掃過在場眾人,嗓音低沉中帶著壓迫。
“此事到此為止,都安分些。”
薛明珠心頭微松,唇角剛浮起一絲笑意。
卻聽沈昭臨下一句道。
“今夜,本侯宿在落花塢。”
滿室寂靜,其他姨娘原本縮在角落,儘量減少存在感,此刻卻忍不住偷瞄宋長樂,眼中滿是驚詫和羨慕。
她們既怕薛明珠遷怒,又忍不住幻想——若有一日侯爺也能看自己一眼。
被驟然點名的宋長樂似受寵若驚,慌亂低頭,耳尖卻微微泛紅。
林婉淑原本因柳鶯之事佔了上風,正暗自得意,卻不想沈昭臨突然轉向宋長樂。
她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化作楚楚可憐的委屈。
侯爺這是……在敲打我?
還是說,宋長樂這個悶葫蘆,竟比我想象的更有手段?
她咬了咬唇,不甘地瞥向宋長樂,卻在對方“慌亂低頭”的模樣裡看不出半點破綻。
薛明珠面上的笑意幾乎是在瞬間凝固,但很快又恢復成端莊得體的模樣。
她瞥了一眼哀怨的林婉淑,心下寬慰。
總好過叫林婉淑這個賤人日日霸佔著侯爺。
宋長樂……至少一朝得子,得利的總歸是自己。
夜深沉,落花塢內室幽暗。
燭火已滅,唯有一線月光穿過紗窗,在床榻上投下朦朧的淡影。
沈昭臨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宋長樂散落的青絲,溫熱鼻息若有似無地拂過她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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