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近日在學醫,寒食散的毒可清乾淨了?”
宋長樂羽睫輕顫,垂眸露出恰到好處的羞怯神色。
“勞侯爺記掛,已大好了,只是偶爾心口還有些發悶。”
沈昭臨忽然逼近一步,帶著薄繭的拇指按上她鎖骨下方的穴位。
“哦?這裡疼?”
他指尖力道不輕不重,壓的哪裡是寒食散毒素堆積的關竅之處,分明是有關心脈處。
宋長樂呼吸頓時亂了節奏。
這手法精準老辣,根本不是尋常關切。
她眼中適時泛起瀲灩水光。
“侯爺怎麼…啊!”
一聲嬌氣的呼痛嗚咽未竟,身子已如弱柳扶風般栽進他懷裡。
沈昭臨順勢攬住她纖細腰肢,目光卻不動聲色地掃向案頭攤開的《藥性賦》。
書頁正停在“川貝”條目,旁邊還擱著半盞沒喝完的枇杷露。
《藥性賦》將常用中藥按寒、熱、溫、平分類,編成賦體,便於記憶藥性,是最基礎的入門醫書。
“是本侯魯莽了。”
他輕輕拍著她單薄的背脊,語氣溫和得近乎寵溺。
“你畢竟半路出家,睡吧。這些尋常小病小痛,交給府醫便是……”
不多時,宋長樂闔目躺在沈昭臨身側,呼吸均勻綿長,彷彿已然熟睡。
可她清醒至極。
她知道沈昭臨身懷武藝,耳力極佳,輕易便能辨出真睡假睡。
所以這些天,她早已練就了一套……連呼吸都能控制得毫無破綻的“熟睡”姿態。
果然,片刻後,沈昭臨輕輕掀開錦被,披衣而起。
宋長樂閉著眼睛,卻能清晰地聽見衣料摩挲的窸窣聲。
窗外,玄奕的身影如一片落葉般無聲落下。
“侯爺。”
玄奕的聲音壓得極低。
“當年經手發賣的婆子還在府裡,如今在漿洗房當差。那婆子交代,柳鶯被髮賣前,曾收到過一碗‘清咽利膈湯’。”
沈昭臨眸光一冷。
“來源?”
玄奕抿了抿唇。
“與宋姨娘今日所得的川貝……出自同一處。”
蘭芳院的小庫房。
沈昭臨眼底寒意驟深。
薛明珠……果然早有前科。
他靜默片刻,忽然問道。
“宋氏近日,可有什麼異常?”
玄奕搖頭。
“宋姨娘深居簡出,除了按夫人吩咐去丹桂院盯藥,並無異動。”
沈昭臨指尖在窗欞上輕輕一敲,若有所思。
床榻上,宋長樂依舊“沉睡”。
可她的心跳,卻在這一刻微微加快:沈昭臨起疑了。
不止對薛明珠,還有……對她。
果然,下一瞬,她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沈昭臨在審視她。
宋長樂呼吸未變,連睫毛都沒有一絲顫動。
直到沈昭臨收回視線,轉身走向外間。
她才在心底,緩緩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