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喉結不再滾動,青柳才鬆開手,看著那具佝僂的身軀慢慢滑倒在地。
“真不體面。”
她掏出手帕擦淨指尖,突然對著虛空道。
“都看夠了?”
牆角陰影裡哆哆嗦嗦走出兩個小丫鬟。
青柳把染了藥漬的帕子扔在屍體上,溫聲道。
“你們誰去稟告管家,就說……劉媽媽病久了,方才突然就去了。”
丹桂院內,林婉淑正倚在軟榻上歇息。
自停藥後,她的嗓音日漸清亮,不復往日的沙啞。
“死了?”她輕聲問道。
巧兒壓低聲音回稟。
“是,漿洗房的劉婆子突然暴斃,府裡都說是舊疾發作。”
林婉淑聞言冷笑一聲。
“舊疾?怕是‘新疾’吧。”
她抬眸,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
薛明珠這般急著滅口,看來柳鶯之事果然另有隱情。
正思索間,外頭傳來丫鬟的通報。
“侯爺到——”
林婉淑眸光一閃,迅速收斂神色,換上一副柔弱姿態。
她扶著巧兒的手緩緩起身,準備相迎。
沈昭臨踏入內室,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一瞬,淡淡道。
“嗓子可好些了?”
林婉淑眼眶微紅,嗓音微啞。
“謝侯爺關心,妾身……好多了。”
她頓了頓,又輕聲道。
“只是昨夜夢魘纏身,總想起柳鶯姐姐。當年她也是突然失了嗓音,沒過多久就被髮賣出府……”
沈昭臨眸色微沉。
“你與她很熟?”
林婉淑微微頷首,語氣哀慼。
“那年妾身初入侯府,柳鶯姐姐最愛唱曲兒,與妾身頗為投緣。同為女子,見她那般遭遇,難免兔死狐悲……”
她咬了咬下唇,勉強笑道。
“是妾身多言了,侯爺今日來,可是有事?”
沈昭臨溫和的凝視著她,忽然伸手,指尖撫上她的喉間。
林婉淑渾身一僵,卻不敢動,任由他的指腹輕輕摩挲過她的肌膚。
“侯爺……”她輕聲呼喚道。
沈昭臨收回手,語氣平靜。
“確實還有些腫。”
他轉身走向窗邊,背對著她,淡淡道。
“既知有人害你,日後飲食衣物,都仔細些。”
林婉淑心頭一跳——他這是相信她了?
她連忙低頭,聲音哽咽。
“是,妾身謹記侯爺教誨。”
接下來的幾日,沈昭臨出乎意料地輪流在各院留宿。
他行蹤飄忽,既未像往常那般多在蘭芳院盤桓,連丹桂院和落花塢也去得少了。
反倒是那幾個素來不起眼、位份最低的姨娘院裡,竟也出現他的身影。
這全然打破了府中多年來的慣例。
蘭芳院。
薛明珠狠狠摔碎了今日的第四隻茶盞,碎瓷四濺,映著她陰沉如水的臉色。
“侯爺這是做什麼!放著蘭芳院不來便罷了,連丹桂院、落花塢也去得少了!反倒把那幾個上不得檯面的挨個兒寵幸個遍?”
她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起身踱步。
“是要告訴全府,我薛明珠失寵了嗎?”
青柳垂首侍立,大氣不敢出。
其餘丫鬟更是噤若寒蟬,恨不得縮排地裡。
薛明珠深吸一口氣,胸脯劇烈起伏著。
片刻後,她唇角忽然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去,”她冷聲吩咐,“把宋長樂叫來。”
青柳猛地抬頭,眼中帶著一絲遲疑。
“夫人?”
薛明珠眸光陰鷙,一字一句道。
“侯爺不是喜歡她那份‘懂事’嗎?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能有多‘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