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觀其變。蘭芳院的動靜瞞不住人,林姨娘那邊,自會有人去‘添油加醋’。”
茶水溫潤,她眉目間不見波瀾,彷彿方才的驚心動魄不過是一場尋常夜戲。
“采苓。”
宋長樂放下茶杯,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溫和沉靜。
“你也累了,下去歇著吧。記住,今夜之事,爛在肚子裡。我們只是早早睡下,什麼都不知道。”
采苓會意,躬身退下。
“奴婢明白!”
翌日清晨。
蘭芳院內瀰漫著壓抑的氣氛。
薛明珠倚在軟榻上,眼下泛著明顯的青黑,捧著參茶的手還在微微發顫。
滿屋的下人都屏著呼吸,大氣不敢出,生怕觸了主子的黴頭。
“夫人,林姨娘求見。”
青柳小心翼翼地通稟。
薛明珠眉頭一蹙,眼中閃過不耐與厭煩。
林婉淑?她來做什麼?看笑話?還是……心裡雖不情願,嘴上還是道:“讓她進來。”
林婉淑緩步而入。
她今日臉上只薄施脂粉,恰到好處地遮掩了尚未完全消退的淺痕。
“給夫人請安。”
她屈膝行禮,聲音裡還帶著幾分揮之不去的沙啞。
薛明珠冷冷抬眼。
“身子不好,就好好在丹桂院養著,跑來做什麼?”
林婉淑微微垂首,聲音恭順。
“謝夫人關懷。只是……妾身昨夜又夢魘驚悸,心悸得厲害,實在難安。”
她頓了頓,見薛明珠脊背明顯挺直了些——顯然是想起了她曾以此為由分寵的舊事。
林婉淑繼續道。
“府中近來……頗多異動,妾身這身子骨實在經不住驚嚇了。思來想去,斗膽懇請夫人恩典,允妾身歸寧養傷。孃家清靜,又有相熟的醫婆照料,或許能好得快些,也……不敢再勞煩夫人掛心。”
“歸寧?”
薛明珠審視著林婉淑。
她此刻心煩意亂,昨夜“撞鬼”的陰影揮之不去,府裡流言四起,她正焦頭爛額,實在沒心思也沒精力再去應付林婉淑這個“舊患”。
林婉淑主動提出離開,正中她下懷。
她微微頷首,語氣帶著一種施捨般的恩典。
“既然想回去,那就回去好生養著吧。沒我的吩咐,不必急著回來。”
林婉淑再次深深福禮,低垂的眼眸中,一絲冰冷的銳光飛快掠過。
“謝夫人恩典!”
她所求的,正是這“不必急著回來”的許可。
丹桂院,林婉淑歸寧當日。
林婉淑的馬車剛駛出侯府側門,她臉上那刻意維持的病弱憔悴便褪去了大半。
她靠坐在柔軟的墊子上,再無半分柔弱。
“巧兒。”
她低聲吩咐貼身丫鬟,從袖中取出一個密封得極其嚴實、僅巴掌大的紫檀木小匣。
“回府後,務必親手把這個小匣子交給我父親。”
林婉淑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告訴他,我能爬多高,林家能爬多高,就看他舍不捨得下血本去打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