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尚未踏入花園,後院便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
那哪裡是鷓鴣啼鳴?分明是活人的慘呼。
沈昭臨腳步驟停,劍眉緊蹙。
這異常的慘叫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薛明珠在“整頓”下人。
想到朝堂流言,他眼神一暗。
“侯爺,這聲音……”
宋長樂故作驚惶。
未等她說完,沈昭臨已大步流星朝聲源處走去。
宋長樂匆匆跟上,裙裾掃過青石小徑時,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
後院的景象比聲音更駭人。
板子砸在皮肉上的悶響此起彼伏,受刑的僕役嗓子都已嚎得嘶啞。
這裡是府中下人每日修剪花木、灑掃庭院的必經之路,也是主子們偶爾散步的所在。
此刻,原本明媚的日光彷彿被凍結,空氣裡混著血腥,壓得人喘不過氣。
“夫人,這幾個婆子嘴硬得很,死活不肯認。”
一個婆子躬身稟報,聲音裡帶著諂媚的試探。
薛明珠眼皮未抬,只輕輕吹了吹茶沫。
“不肯認?那就打到她們肯認為止。”
青柳適時地低聲道。
“夫人,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薛明珠輕笑一聲。
“怕什麼?侯府還缺幾個粗使婆子不成?”
主僕二人冷眼看著幾個婆子被按在長凳上受刑,鮮血已浸透了下裳。
近前,還有幾個僕役跪在地上,嚇得渾身發抖。
不遠處,蘭芳院的婆子正驅趕著丫鬟小廝聚攏圍觀。
有人腿軟得幾乎站不住,卻被身後人死死架著胳膊。
“都看仔細了!”那婆子厲聲喝道,“這就是不守規矩的下場!”
“夫人今日好大的陣仗。”
沈昭臨的聲音響起時,行刑的棍棒頓時懸在半空。
奄奄一息的僕役們掙扎著抬頭,渾濁的眼裡迸出希冀的光。
薛明珠聞聲轉頭,見是沈昭臨,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轉瞬即逝。
她唇角揚起一抹溫婉的笑,款款福身行禮。
“妾身給侯爺請安。”
沈昭臨眼目光掃過,只見凳上幾人血肉模糊,鮮血順著凳腳蜿蜒流下。
他眉峰微蹙,嗓音裡凝著寒意。
“這是在做什麼?”
薛明珠蓮步輕移,走到他身側,纖纖玉指若有似無地勾了勾他的腰帶。
她語氣輕柔,卻字字透著鋒芒。
“底下人不懂規矩,在外頭亂嚼舌根,汙衊主母清譽。妾身不過是小懲大誡,正一正家風罷了……”
沈昭臨猛地撤步後退,薛明珠的指尖頓時懸在空中。
他冷聲道。
“整頓家風,需要當眾杖斃?”
薛明珠眼底閃過一絲狠厲,下頜卻不自覺地抬高了三分。
她強壓下心頭惱意,聲音依舊端莊得體。
“府裡流言四起,若不嚴懲,日後豈不人人敢妄議主子?”
宋長樂站在沈昭臨身後,眸光微顫,輕聲道。
“夫人治家嚴明,原是為了侯府清譽,只是……”
她欲言又止,不忍地別過眼去。
薛明珠的眼刀刮過宋長樂的臉。
“宋姨娘心善是好,可府裡的規矩不是靠心軟立起來的。一旦破了口子,日後還拿什麼立威?”
沈昭臨眸色一沉,還未開口,宋長樂已微微低頭,輕聲道。
“妾身不敢置喙。只是想著,若鬧出人命,外頭人怕是要議論侯府苛待下人,反而坐實了那些流言……”
薛明珠眼神一厲。
“宋姨娘這話,是在指責我處置不當?”
宋長樂連忙低頭。
“妾身不敢。”
可顫抖的睫毛,洩露了她的委屈。
薛明珠看著宋長樂低垂的眉眼,忽然發出一聲冷笑。
“是嗎?本夫人瞧著你膽子倒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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