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苓回來時,天色已暗。
宋長樂倚在雕花窗欞邊,指尖撥弄著一盞冰鎮酸梅湯,碗壁上凝著細密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案几上。
“如何?”
她頭也不抬地問。
采苓輕手輕腳地湊近,將燭芯撥亮了些,低聲道。
“姨娘猜得不錯,這薛二小姐在薛家,確實不簡單。”
她頓了頓,見宋長樂神色不動,又繼續道。
“薛二小姐在薛家原本不受寵,可自夫人出嫁後,薛夫人竟漸漸讓她掌了部分內院事務。這次來侯府,也是薛老爺親口允的。”
她指尖敲了敲碗沿,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薛明珠在侯府跋扈的名聲,怕是早傳回孃家了……
薛家這是要‘未雨綢繆’?”
采苓壓低聲音。
“奴婢還打聽到,薛明蕙這幾日在府裡,沒少和下人們說話。廚房的劉婆子說,二小姐待人和氣,還特意問過夫人平日愛吃什麼;漿洗房的小丫頭也說,二小姐見她們辛苦,賞了銀錢買糖吃。”
宋長樂眸光微冷。
“她倒是會做人。”
一個庶女,能在嫡母眼皮底下籠絡人心,這份心機,倒比她姐姐強多了……
正說著,香蘭掀簾進來,手裡捧著一碟新做的酥餅,笑道。
“姨娘,廚房剛做的,還熱著呢。”
酥餅金黃酥脆,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宋長樂瞥她一眼。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香蘭放下碟子,神色有些異樣,湊近低聲道。
“奴婢回來時,瞧見薛二小姐在花園假山後和周姨娘說話。”
“周姨娘?”宋長樂宋長樂指尖一停,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她們能有什麼話說?”
香蘭猶豫一瞬,小聲道。
“奴婢不敢靠太近,只隱約聽見……薛二小姐在問侯爺的喜好,喜歡什麼茶、愛聽什麼曲兒,連平日愛去哪兒散心都打聽了。”
宋長樂聞言,忽地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
“薛家果然教女有方,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倒惦記上姐夫了。”
她抬手,將酸梅湯一飲而盡。
冰涼的甜酸滑入喉中,心頭那點算計的火卻依然躍動著。
她輕輕摩挲著碗沿,思緒翻湧。
薛明蕙此舉,無非是想借機攀附侯爺,為日後鋪路。
而薛家默許她來侯府,恐怕也是存了讓兩個女兒互相制衡的心思。
若真讓薛明蕙得了侯爺青眼,她這個姨娘的位置,怕是要更加艱難了。
她必須趕在薛明蕙得手之前,先下手為強。
翌日,沈昭臨回府。
宋長樂早早得了訊息,特意換了一身淡青色的衫子,素淨清雅,卻襯得眸如秋水,唇似含朱。
她算準了時辰,在沈昭臨必經的遊廊上“偶遇”。
“侯爺。”她福身行禮,聲音柔婉。
沈昭臨腳步一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
“這麼晚了,還在外面?”
宋長樂低眉,指尖輕輕絞著帕子。
“妾身剛從佛堂回來,心裡……有些悶。”
“佛堂?”沈昭臨微微皺眉,“你何時也學起那些後宅婦人,拿佛經當爭寵的筏子?”
她抬眸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睫,語氣帶著幾分委屈。
“是薛家二小姐今日設的,說是為夫人和侯府子嗣祈福。妾身原想著去上一炷香,可二小姐誦經時極是專注,連旁人近前都不曾察覺……”
她頓了頓,聲音更輕。
“到底是未出閣的姑娘,心思純淨,不似妾身這般,整日只想著些俗事。”
沈昭臨眼底掠過一絲興味,似笑非笑。
印象裡,她向來溫婉大度,從不爭風吃醋,今日這般含酸帶怨的模樣,倒是頭一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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