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雖是庶出,卻也知家族榮辱關乎每個人。長姐在侯府處境艱難,女兒……”
“說重點。\"薛維嶽打斷她。
薛明蕙抬眸,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女兒願替長姐固寵。”
“侯爺對你……”
“侯爺昨日在荷塘邊,與女兒說了幾句話。”
薛明蕙從懷中取出那方素帕。
“這是侯爺用過的。”
帕角繡著精緻的祥雲紋,隱約可見一個“臨”字藏於葉脈之間。
這是她昨兒熬了一個通宵的成果。
永寧侯沈昭臨的私印繡樣,她曾在蘭芳院的物件兒上見過圖樣。
銀線在燭光下微微發亮,像極了她此刻眼底閃動的暗芒。
薛維嶽接過帕子,指尖在繡紋上摩挲。
他雖知永寧侯表字含“臨”,卻從未見過其私印繡樣。
此刻見這暗紋精巧隱蔽,倒真有幾分侯府用物的氣派。
“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他沉聲問。
薛明蕙心跳如鼓,面上卻愈發恭順:“女兒不敢妄揣上意。只是侯爺遞帕子時曾說……”
她恰到好處地停頓,耳尖泛起薄紅。
“說女兒比長姐更懂進退,而且女兒願意做薛家埋在侯府的一步棋。”
紗窗外突然傳來樹枝折斷的脆響,薛明蕙睫毛輕顫。
她知道嫡母定在外頭偷聽,這話與其說是給父親聽,不如說是要扎進嫡母心裡。
薛維嶽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道。
“你恨明珠。”
這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薛明蕙將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紅痕,聲音卻輕得像柳絮。
“女兒記得七歲那年,長姐將我的繡繃扔進火盆,只因夫子誇了一句針腳細密。”
她抬起淚眼。
“可如今女兒只盼著,薛家女兒的名聲……別毀在一個‘妒’字上。長姐性子剛烈,在侯府難免吃虧。若女兒能在旁周旋……”
“夠了。”
薛維嶽擺手。
“你先回去養傷,此事容後再議。”
薛明蕙剛退下,薛母便闖了進來。
“老爺!”她雙眼通紅,“您莫非真要聽那賤人挑撥?明珠可是我們的嫡女啊!”
薛維嶽冷笑:“嫡女?她差點掐死親妹的時候,可想過自己是薛家嫡女?”
“那明蕙的話也不能全信!”薛母據理力爭。
“那你解釋解釋,御史臺的摺子是怎麼回事?”
薛維嶽猛地將茶盞砸在地上。
“薛家多年清譽,就要毀在她手裡!”
薛母被吼得後退半步,眼淚簌簌落下。
“那…那現在怎麼辦?”
薛維嶽沉默良久,忽然道:“讓趙嬤嬤去侯府。”
“趙嬤嬤?”薛母一怔,“她是明珠的奶孃……”
“正是因為她疼明珠,才能勸得住那個不孝女。”
薛維嶽冷冷道。
“告訴她,若明珠再鬧出什麼醜聞,就永遠別回薛家了!”
薛明蕙退出書房後,並未立即離開。
她輕提裙角,悄無聲息地隱在廊柱後的陰影裡,屏息聽著裡頭的動靜。
聽見父親的決定,她指尖微微掐進掌心,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但很快,她又低頭輕輕勾了勾唇角。
夜風拂過她頸間的紗巾,那抹淤痕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趙嬤嬤——薛明珠的乳母,最是疼愛那個嫡姐,卻也最看重薛家利益。
薛明蕙太瞭解這些下人的心思了,在她們眼裡,主子的體面永遠比主子的性命更重要。
既然父親不肯完全信她,那便讓薛家親自派去的人“眼見為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