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
宋長樂慌忙起身行禮,髮間那支素木釵隨動作輕晃。
“妾身失禮了。”
她嗓音裡還帶著未散盡的煙嗆氣,單薄的衣衫在風中飄動,全然不似個姨娘模樣。
沈昭臨徑直走到石凳旁坐下,開門見山道。
“說說寒石散的事。”
宋長樂溫聲道。
“妾身已經不礙事了,多虧夫人請的大夫開方調理。”
這話答得巧妙,既承認受害事實,又將功勞歸於薛明珠。
沈昭臨挑眉。
“林氏送你的瓜果有問題?”
宋長樂在石桌另一側落座,輕聲細語道。
“前些日子的蜜瓜裡驗出了寒石散,確實是林姐姐送來的。”
沈昭臨眸光一凜。
“可有證據?”
宋長樂搖頭。
“碧蓮曾指認林姐姐,但她受刑招供後便死了,如今死無對證。”
她頓了頓。
“此事蹊蹺之處頗多——若真是林姐姐所為,何必親自送瓜?碧蓮又為何突然反口再自盡?妾身不敢妄下定論。”
沈昭臨微微眯起眼。
這回答出乎意料,既不偏幫薛明珠,也不落井下石針對林婉淑。
“碧蓮是夫人撥給你的人?”沈昭臨語氣微沉。
宋長樂眼簾微垂,輕輕點頭。
“府中丫鬟,向來都是夫人統一調派的。”
她頓了頓,聲音輕緩卻清晰。
“說來慚愧,妾身雖擔著管教之名,卻連她們的賣身契都未曾過目。不過夫人治家嚴謹,這般安排想必自有道理。”
沈昭臨眉頭微蹙。
這確實不合規矩——姨娘雖位份低,但對貼身丫鬟至少該有約束之力。
他沉吟片刻。
“既是你的貼身丫鬟,自然該由你管束。”
宋長樂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卻很快壓下,反而憂心忡忡道。
“侯爺,夫人如今病著,這些瑣事不如等她痊癒再說?妾身不想……”
沈昭臨語氣堅決。
“規矩就是規矩,明日便讓人送來。”
香蘭適時地奉上安神茶,宋長樂接過,親自捧到沈昭臨面前。
“侯爺連日奔波,喝口茶潤潤喉吧。”
茶香氤氳中,沈昭臨的面色稍霽。
他打量著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忽然問道。
“你對林氏受傷一事,怎麼看?”
宋長樂手指微微一顫,茶盞發出細碎的碰撞聲。
她將茶盞放穩,才輕聲道。
“妾身不敢妄加揣測。只是……那日若非林姐姐執意與我換乘,如今受傷的,或許就是妾身了。”
她略作停頓,似在斟酌言辭。
“事後聽車伕提及,林姐姐那輛馬車的車軸,似乎被人動過手腳。”
這話說得巧妙,既未指責任何人,又暗示了事件並非偶然。
沈昭臨眸光一沉。
“你當時可察覺異樣?”
宋長樂搖頭,又似想起什麼。
“妾身恍惚看見夫人往蒲團裡塞了東西…許是眼花了,當不得真。”
她聲音漸低,看似怯懦,卻將三條線索串聯起來。
寒石散、引獸粉、車軸抹油,樁樁指向蘭芳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