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蘭芳院內的香爐飄起一縷縷菸絲。
各院姨娘陸續到場,按位次入座。
林婉淑慢悠悠地扶著巧兒的手緩步入內,眼角餘光掃過末尾空著的錦墊。
宋長樂的落花塢離這兒足有半座府,往日裡她總早早到了,今日卻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昨兒才夸人齊整,今兒就有人擺譜?”
候府裡的姨娘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缺席的又是宋長樂這個入府不久的,立刻就有人反應過來。
“大約是落花塢的宋妹妹吧,那地兒遠些,大約已經在路上了。”
細聲細氣說話的是周姨娘,前些日子薛明惠主持的佛堂祈福之事中,她與宋長樂有過交集,對這個出身同樣低微的女人頗有好感。
林婉淑施施然落座。
“是麼?妾身還以為是夫人體貼宋妹妹,索性免了請安呢。畢竟滿府邸誰不知道,宋妹妹從前是蘭芳院的人?”
正說著,內室的珠簾被青柳輕輕掀起。
薛明珠一身絳紫衫子,眸光如刃淡淡一掃,方才還低語窣窣的正廳霎時寂然。
“都坐吧,宋姨娘身子不適,本夫人特意免了她這幾日的請安。”
林婉淑眼尾微揚,意有所指地開口道。
“瞧妾身這張嘴,還真是一語中的,夫人待宋妹妹真好,叫人羨慕。”
薛明珠颳了刮茶蓋,喝了口茶,放下時稍重,茶盞在案几上響了一聲,眉頭也隨之皺起。
“林妹妹這話說的,倒像是本夫人虧待了你似的。前陣兒你傷了臉傷了嗓子,本夫人不也準了你歸寧養病?”
林婉淑面上浮現了一絲委屈,當即辯解。
“夫人誤會了,妾身記著夫人最是一視同仁,哪裡會厚此薄彼?只是想著宋妹妹近日身子反常,府醫又診出滑脈……”
她故意拖長了尾音。
“說起來,妾身近日翻看醫書,府醫說的那些症狀……”
“啪!”
周姨娘失手碰倒了果碟,蜜餞滾了滿桌。
這位向來溫順膽小的美人此刻面色煞白,竟忘了告罪。
滿室寂靜中,林婉淑的聲音格外清晰。
“食慾不振、倦怠嗜睡、月信遲來......該不會是?”
薛明珠一拍桌面,凌厲的眼風驟然掃了過去。
“林妹妹何時懂醫術了?看兩行字就敢捕風捉影?”
林婉淑不慌不忙地從袖中取出一本醫書,翻到標記處。
“滑脈如珠,往來流利,主妊娠或痰溼。宋妹妹若真有喜……”
她目光掃過眾人各異的神色,又意味深長地補了句。
“按例,生育子嗣者可抬為側妃呢。”
廳內霎時鴉雀無聲。
有了孩子意味著可以抬側妃,哪怕這孩子未必能養在自己膝下,總歸也算有了個倚仗。
從前大家都一樣也就罷了,如今眼看著要出個側妃,偏偏又是蘭芳院的人?
薛明珠的臉色難看至極,她太清楚林婉淑的心思了。
這女人自己當不上側妃,也見不得旁人上位。
可這個側妃之位,薛明珠寧可是宋長樂來坐,也輪不到林婉淑。
背靠林家這一棵大樹,一旦林婉淑做了側妃,野心只會更大,保不齊會威脅到自己這個正妻的位置。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胸口的怒火,聲音恢復了往日的端莊。
“別說這會兒還沒確診,退一萬步說,就算宋氏真有了,那也是侯府一大喜事。侯爺子嗣單薄,若能再添一兒半女,本夫人高興還來不及。”
林婉淑被當眾呵斥,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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