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近,李姨娘手持佛珠從假山後轉出,素色衣裙在秋風中微微飄動。
她目光平靜地掃過兩人,彷彿沒看見葵兒通紅的眼眶。
“這不是葵兒麼?宋妹妹身子不適,怎麼在這兒站著說話?”
宋長樂輕咳兩聲,微微欠身:“正要回去呢。周姐姐身子不爽利,遣葵兒來問我討個安神的方子。”
李姨娘走近幾步,佛珠捻動間發出細微輕響。
她目光似有深意地看了眼葵兒離去的方向,輕聲道。
“方才看見幾個灑掃的婆子往蘭芳院去了,妹妹若是累了,不如到我那裡喝杯茶?”
宋長樂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唇角微微上揚。
“姐姐好意心領了,只是我這身子實在不爭氣,得回去躺著了。”
李姨娘會意地點頭,忽然壓低聲音。
“幫人是好事,但有些眼睛,無處不在。”
宋長樂眸光動了動。
“姐姐提醒的是。不過我這病弱之人,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呢?”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心照不宣。
分別後,宋長樂慢悠悠地往落花塢的方向走。
蘭芳院內。
果然有婆子正跪在廳裡回話,薛明珠閉目靜聽,指尖時不時輕叩桌面。
待婆子稟報完畢,薛明珠才緩緩睜開眼。
窗外秋風瑟瑟,她目光不經意掃過廳角那盆名貴的惠蘭。
“下去吧。”她隨意揮了揮手。
待婆子躬身退下後,薛明珠緩步走到花盆前。
昔日亭亭玉立的花枝,如今只剩一片鬱鬱蔥蔥的綠葉。
她伸出指尖,輕輕撫過葉片,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冷意。
“這花是誰照看的?”
一個小丫鬟戰戰兢兢地跪下回話。
“回、回夫人,是奴婢……”
她心中忐忑不安。
這蕙蘭的花期本就在三五月,如今早已過了盛開時節,眼下正是花芽分化的關鍵期。
能養得這般葉色青翠、長勢旺盛,已是她日夜精心照料的結果。
“啪!”
薛明珠猛地將花盆踢翻,泥土四濺,瓷盆碎裂的聲響驚得滿屋僕婦屏息垂首。
趙嬤嬤揮手示意眾人退下,親自合上門窗,低聲道。
“夫人息怒,不過是一盆花罷了。老奴這就吩咐花房,換幾株正值花期的寒蘭來。那花兒清雅,最襯夫人的氣度。您萬莫要為這些小事氣壞了身子。”
她說著,眼角餘光掃過那盆鬱鬱蔥蔥的蕙蘭,暗歎這小丫鬟不懂事。
深宅大院裡,主子們要的是即時的體面,哪管什麼花芽分化、來年花事的道理。
“花?”
薛明珠指尖掐進蘭葉裡,生生掐斷一片青翠。
“花期過了,人卻不安分——周氏那個賤婢,被我罰了禁足,竟敢偷偷去求宋長樂!”
她猛地將殘葉擲在地上。
“她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主母?”
趙嬤嬤遞上溫茶,輕聲道。
“夫人消消氣,老奴已經派人盯著周姨娘的院子了,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薛明珠盯著地上露出的蘭花根部,那裸露的根鬚沾著泥土。
“還有宋長樂那個病秧子,自己都半死不活,還想插手府裡的事?傳我的話,從今日起,周氏的月例再減三成,入冬後炭火供應減半!我看她還敢不敢找靠山!”
趙嬤嬤猶豫一瞬,低聲勸慰道。
“夫人,堵不如疏啊。周姨娘不過是個舞姬出身,翻不出什麼浪來。若是做的太多,只怕會傳到侯爺耳朵裡。”
薛明珠身形一僵:“誰敢多嘴傳到他耳裡的!”
趙嬤嬤輕嘆一聲。
“這侯府上下,哪有什麼真正的秘密?即便沒有宋氏,前院不還有管家看著?老話說得好,打鐵還需自身硬。與其在這些姨娘身上費心思,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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