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天還未亮透,落花塢的燈已亮了。
宋長樂坐在妝臺前,香蘭正為她梳妝。
“夫人不是免了您的晨昏定省麼?”香蘭取了一支素銀簪子,輕輕別入髮髻,忍不住勸道,“這天色尚早,您身子又未大好……”
宋長樂抿嘴一笑,眸色清亮。
“那些抓傷刀傷早好得差不多了。難得今天精神好些,咱們也許久沒去給夫人請安了。”
她的指尖在妝匣上輕輕劃過,停在一支累絲嵌寶的步搖上。
“再說…這樣的熱鬧,不去瞧瞧豈不可惜?”
香蘭會意,轉身取來一件淡粉色披風。
“那奴婢給您梳個簡單髮髻,免得太過招眼。”
寅時剛過,蘭芳院的正廳便已座無虛席,比平素請安的時辰早了近半個時辰。
薛明珠端坐主位,目光如刀般掃過下首的眾人。
左側的李姨娘不緊不慢地撥動著腕間佛珠,神色淡然。
右側的周姨娘雖換上了一身素淡裙裝,卻掩不住眼角眉梢流露的春意。
“都到齊了?”薛明珠聲音冷冽。
趙嬤嬤上前一步:“回夫人,除了病弱是宋側夫人和林姨娘,其餘都到了。”
薛明珠珠眼波流轉,視線輕飄飄落在李姨娘身上,朱唇微啟。
“李姐姐。”
這一聲喚得李姨娘指尖微頓,佛珠在指間輕輕一磕。
薛明珠今日這般客氣,倒讓她心生警惕。
“妾身在。”
她不卑不亢地應聲,手中佛珠又緩緩轉動起來。
薛明珠指尖挑起案上一卷佛經。
“聽聞你昨日請侯爺品茶?還獻了親手抄寫的經文?”
李姨娘從容應下:“正是。妾身近日參悟佛法小有所得,便想著與侯爺分享這份清淨。”
薛明珠將佛經往案上一擱。
“你有這份心是好的。正巧觀音壽辰將至,你既是誠心禮佛之人,就抄一百卷《金剛經》祈福吧。”
一百卷?
李姨娘手中佛珠不停,反而轉得更穩。
“多謝夫人成全。妾身正想著要多抄些經文供奉,這一百卷,定在壽辰前完成。”
薛明珠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頭火起,眼鋒一轉掃向另一側,聲音陡然凌厲。
“至於周氏……”
她指尖輕叩案几,不緊不慢道:“聽說昨夜主院外迴廊上,有人樹下起舞?”
周姨娘聞言身子一顫,慌忙起身,裙裾窸窣。
“妾身只是……”
薛明珠猛地拍案。
“放肆!侯府是什麼地方?勾欄瓦舍嗎?身為姨娘,不知檢點,輕浮放浪,成何體統!”
廳內霎時鴉雀無聲,唯有銅壺滴漏聲聲入耳。
“即日起禁足一月,月例減半。”薛明珠冷冷擲下處罰,“若再犯,直接打發到莊子上!”
周姨娘臉色煞白,淚珠在眼眶裡直打轉,卻不敢落下,只得深深福下身去:“妾身知錯……”
“夫人好大的火氣。”
一道輕柔嗓音從門外傳來。
眾人回頭,只見宋長樂扶著香蘭的手緩步而入。
她唇色還白著,步履虛浮,卻偏生穿了一身極淺的淡粉色,襯得整個人如一抹將散的煙霞。
薛明珠眯起眼:“宋妹妹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好好養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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