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芳院內,薛明珠才用過午膳,正倚在雕花窗欞邊的軟榻上假寐。
青柳捧著定窯白瓷藥盞輕手輕腳地進來,盞中烏黑色的湯藥騰著嫋嫋熱氣,在盞口悠悠盤桓。
“夫人,該用藥了。”
薛明珠蹙起眉頭,接過藥碗。
這藥苦得鑽心,連服三日仍叫她舌根發麻,可為了調養身子,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下嚥。
她剛將藥碗湊到唇邊,外間忽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珠簾嘩啦一響,趙嬤嬤已快步進來,壓低嗓音道:“夫人,宋側夫人求見。”
薛明珠眼眸一眯,連忙將碗往青柳手裡一遞。
“先收起來,別叫那賤人瞧見。”
青柳慌忙接住,卻因動作太急,藥汁濺在手背上。
青柳剛將藥碗攏進袖中藏妥,院門處已傳來宋長樂輕柔的嗓音。
“妾身冒昧來訪,還望夫人恕罪。”
薛明珠整了整衣襟,面上卻已浮起得體的笑意。
“妹妹說哪裡話,快請進來。”
待青柳引著宋長樂入內時,她已端坐在主位上,案几只擺著幾碟蜜漬金桔,和一盞剛剛倒好的熱茶。
宋長樂蓮步輕移,忽而鼻尖微動,故作疑惑道。
“夫人屋裡是什麼香氣?”她眼波在屋內流轉,“聞著倒有些特別。”
趙嬤嬤立刻上前半步。
“側夫人好靈的鼻子,是老奴新調的安神藥香,裡頭添了蘇合香與龍腦。”
她笑得眼角堆起褶子。
“側夫人若喜歡,回頭老奴送些到落花塢去。”
宋長樂恍然點頭,餘光卻瞥見青柳的袖口暈開一小片深色水痕,正悄悄往屏風後挪步。
她不動聲色地朝采苓使了個眼色。
采苓立刻會意地往門邊挪了半步,恰好擋住青柳的去路。
“哎呀。”
采苓突然一個趔趄,直直撞向正要退下的青柳。
兩人身形交錯間,只聽噹啷一聲脆響,青柳袖中暗藏的瓷碗摔得粉碎。
濃黑的藥汁濺了一地,在青磚地上顯得格外刺眼。
“奴婢該死!”采苓慌忙跪地,指尖在碎瓷間慌亂翻撿。
宋長樂也連忙上前:“你這丫頭怎麼在外頭還毛手毛腳的!”
她蹲身時袖口垂落,藉著拾撿的動作,帕子不著痕跡地在藥漬上一蘸,轉眼已收入袖中。
薛明珠搭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收緊,心中暗罵青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時趙嬤嬤已一個箭步上前,枯瘦的手穩穩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宋長樂。
“側夫人身子貴重,這些粗活讓下人們做便是。”
她轉頭朝外厲聲道。
“都是木頭樁子不成?還不快收拾!”
宋長樂就勢起身,眼角掛著愧色。
“是妾身管教不嚴,回去定好好責罰……”
她目光掃過地上未乾的藥汁。
“這藥?夫人可是身子不爽利?”
趙嬤嬤臉上堆著笑,親手扶著宋長樂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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