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順勢在一側落座,眉眼間帶著幾分愧疚。
“先前長命鎖那事兒,原是奴婢眼皮子淺,沒等娘娘示下就自作主張,倒險些連累了您。”
說著起身又要行禮,“今日特來請罪,還望夫人寬宥。”
宋長樂輕輕扶起她的手:“姑姑快別如此。”
玉棠就勢挨近幾分,聲音壓低。
“您側夫人的位置既然坐穩了……不知您上回說的法子,可有什麼新計較?”
宋長樂垂眸淺笑,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遞了過去。
“都在裡頭了。娘娘若是滿意,妾身所求是不單單只是一個側室之位。”
玉棠這般殷勤賠罪,又迫不及待地提起舊事,背後是誰的授意,不言而喻。
不過月餘光景,皇帝對那位神女的新鮮勁兒便淡了麼?
倒也不足為奇。
這後宮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容色上乘的美人。
縱是溫芷柔那等絕世姿容,日日相對,在帝王眼中,怕也終究是件精緻的玩物罷了。
玉棠接過錦囊卻未立即開啟,指尖謹慎地在絲緞表面摩挲兩下,抬眼試探道。
“夫人可否容奴婢先瞧瞧?”
見宋長樂含笑頷首,她才小心翼翼地解開繫帶。
先是隔著錦緞輕嗅,確認無異味後,方用指甲挑開一角往裡窺看。
當看清內容物時,她突然像被燙到般收緊錦囊,耳根瞬間漲得通紅。
“這、這些煙花女子的手段,娘娘冰清玉潔,怎能......”
宋長樂輕抿一口茶,神色淡然。
“這些新奇玩意兒,陛下在宮中定然未曾見過。”
她指尖輕點錦囊,意味深長。
“正因陛下素來端方,才更易被新鮮事物吸引。若是讓陛下親眼見證,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女為他墮入凡塵,變化模樣,該是怎樣動人的景緻?”
玉棠手一抖,錦囊差點落地。
她慌亂地塞回袖中,聲音發顫。
“可若被旁人抓住話柄,說娘娘惑主......”
宋長樂不緊不慢地斟了盞茶,親手推到玉棠面前。
“陛下聖明,麗嬪娘娘賢德,不過是鶼鰈情深罷了。姑姑莫忘了,麗嬪娘娘的父親溫大人執掌御史臺,可是言官之首。這滿朝文武,誰敢多這個嘴?”
說罷,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
“法子妾身給了,用與不用端看娘娘如何思量。不過我家侯爺卻也吃這套。陛下......未嘗不是如此。”
玉棠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匆匆一禮。
“奴婢告退。”
她轉身時腳步凌亂,險些被門檻絆倒。
回宮的馬車上,玉棠死死攥著錦囊,滿眼複雜。
車簾被風掀起一角,街邊勾欄瓦舍的喧囂聲浪頓時湧了進來。
風月之地的朱漆招牌高懸,門前燈籠搖曳,映得那些倚欄嬌笑的女子肌膚勝雪。
幾個華服男子正痴痴仰頭望著樓臺,其中一人甚至失手打翻了酒盞,眼睛還只顧盯著樓上那抹招搖的身影。
“如煙姑娘……”有人醉醺醺地喊,“一千金,再讓我瞧一眼!就一眼!”
玉棠咬了咬下唇,她不禁想起溫芷柔入宮前的樣子。
溫婉端莊,姣姣如明月。
可如今......
玉棠摸了摸袖中錦囊,只覺燙手得很。
那裡面裝著宋長樂給的法子。
無非是教娘娘如何像勾欄女子那般,用若即若離的眼波,欲拒還迎的指尖,讓男人神魂顛倒的把戲......
車簾落下,遮住了外頭的靡靡之音。
玉棠閉了閉眼,若是陛下望著娘娘時,也如那些男子一般痴迷的眼神,或許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