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樂輕咳幾聲,語氣輕柔。
“夫人說笑了。妾身不過是藉著侯府的威名行些微末善舉,百姓感念的,自然是侯爺與夫人的恩德。”
薛明珠皮笑肉不笑,這賤人三言兩語,不僅化解了指控,還顯得她薛明珠心胸狹窄!
“既然話趕話說到這兒,”宋長樂忽然抬眸,神情有些戚然,“妾身就斗膽直言了。這段日子...恐怕不能侍奉侯爺了。”
此言一出,滿室寂靜。
姨娘們面面相覷,眼中驚詫一閃而過,隨即各自垂下眼簾,心思百轉。
誰不知侯府後宅的明爭暗鬥?
宋長樂新晉側室,正是該趁熱打鐵固寵的時候,這般退讓實在蹊蹺。
薛明珠眯起眼睛:“妹妹這是何意?”
宋長樂苦笑一聲。
“妾身這身子……實在不堪承歡。若因妾身耽誤了侯爺子嗣,那才是萬死難辭其咎。”
她說著,竟緩緩跪了下來。
“求夫人允准妾身閉院,靜養一段時日。”
這一跪,跪得薛明珠措手不及。
她本打算今日好好敲打,沒想到對方竟主動示弱,反倒讓她無從下手。
“起來吧。”薛明珠勉強道,“既然身子不適,就回去好好養著。侯爺那邊……我自會替你分說。”
“謝夫人體恤。”
宋長樂被香蘭攙扶著起身,又向其他姨娘微微頷首,這才緩步退出廳堂。
她一走,廳內氣氛頓時活絡起來。
林姨娘帕子掩著嘴唇,小聲道:“宋妹妹也是可憐,小產後的月子都沒坐完,今兒個還從落花塢大老遠地...…”
“咳咳!”
趙嬤嬤重重咳嗽兩聲,凌厲的眼風一掃,頓時掐斷了姨娘們窸窸窣窣的私語。
薛明珠面上雖不顯,手中的茶盞卻捏得死緊。
她本想借今日請安之機離間宋長樂與其他姨娘,沒想到那賤人一番做派,倒讓滿屋子人都憐惜起她來了!
“都散了吧。”薛明珠強壓著怒火揮了揮手。
眾姨娘應聲退下,三三兩兩地走出蘭芳院。
薛明珠透過窗欞,看見她們聚在一起低聲交談,時不時還望向落花塢的方向,心中怒火更盛。
“夫人...”趙嬤嬤輕手輕腳地湊上前來。
薛明珠猛地一拍桌子:“裝柔弱博同情,她倒是演得一手好戲!侯爺素來心軟,若知道她因小產落下病根不能侍寢,還不知要心疼成什麼樣。”
趙嬤嬤忙壓低聲音勸道。
“夫人息怒。老奴倒覺得,她主動提出不侍寢,未必是壞事...”
另一邊,宋長樂正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手中捧著一卷書,神色恬淡,哪還有方才病弱的模樣?
“主子,您這招真是高明。”香蘭捧著茶盞走近,眉間卻帶著幾分憂色,“不過當眾提小產的事,會不會太冒險了?”
宋長樂指尖在書頁上輕輕一叩,眉梢未動:“侯爺親口說的小產,旁人誰敢置喙?”
她合上書卷,目光投向窗外搖曳的樹影。
“這府裡的姨娘們,哪個沒在薛氏手裡吃過苦頭?同病相憐的人,最容易擰成一股繩。”
采苓抱著剛收的衣裳進來,小聲道。
“主子,侯爺一早去了軍營,說晚些時候來看主子。若真把侯爺拒之門外,時日久了...”
宋長樂輕笑出聲,起身理了理裙襬。
“男人啊,越是得不到的越惦記。你巴巴地貼上去,他反倒覺得索然無味;若即若離,才能叫他心癢難耐。”
她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況且誰說爭寵就非得靠床笫之歡?若是隻貪圖皮肉之歡,那這府裡誰不能替代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