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姑娘還不知道吧?昨晚周姨娘......”
小紅回到落花塢,將聽來的閒言碎語一五一十稟報。
宋長樂正低眉繡著香囊,銀針在絹面上遊走,幾竿翠竹的輪廓已然成形,竹葉疏落有致。
她聞言指尖微頓,針尖懸在未完成的竹節處。
“周姨娘倒是會把握時機,旁的院落可有動靜?”
采苓搖頭:“暫時沒有。不過奴婢回來時,看見李姨娘的丫鬟抱著一摞佛經往書房方向去了。”
宋長樂輕輕頷首,繼續穿針引線。
“李姐姐這是要給薛明珠添堵呢。不急,讓府裡再鬧騰幾日。”
果然,第二日午後,李姨娘就在自己院中設了素席,邀沈昭臨品鑑新得的茶葉。
她年長几歲,常年茹素禮佛,腕間纏著沉香佛珠,通身上下不見半點豔色,與周姨娘的明豔嫵媚截然不同。
“侯爺請用茶。”她聲音溫緩,將一卷工整的佛經奉上。
“聽聞侯爺近日軍務繁忙,妾身便想著抄些佛經,為侯爺祈福。”
沈昭臨接過佛經,神色溫和:“你一向心善。”
語氣中帶著幾分敬重,卻無半分狎暱。
李姨娘溫婉一笑,親手斟茶。
“這是寺裡師父們親手炒制的禪茶,妾身用了山泉水烹的,最是清心明目。侯爺嚐嚐可還合口味?”
她腕間的佛珠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散發出沉靜的香氣。
茶煙嫋嫋中,她眉目低垂的模樣,倒真有幾分超脫塵世的意味。
沈昭臨輕啜一口,頷首道:“茶好,心更善。”
入夜後,李姨娘的院中只點了幾盞青燈。
東廂的書案上,沈昭臨批閱軍報,李姨娘則在一旁的小佛堂誦經。
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素紗屏風,偶爾交談,也不過是幾句朝堂局勢或佛理禪機。
伺候的丫鬟們早已習慣,只在外間備了醒神的薄荷茶,不曾準備任何暖情的香露或浴湯。
待到更深夜靜,李姨娘親自捧來一套乾淨的被褥,在羅漢榻上鋪好,中間仍隔著矮几,一如往常。
“侯爺早些歇息。”
她低眉合掌,退至屏風外的竹榻上。
沈昭臨“嗯”了一聲,目光仍落在軍報上,神色平靜。
這般留宿,於他而言早已是習以為常之事。
與此同時,蘭芳院內,薛明珠指尖輕撫過賬冊邊角,餘光不由自主看向更漏。
青柳匆匆進來,福身道。
“夫人,侯爺今晚...歇在李姨娘院裡。”
案上的賬冊啪地砸在地上,薛明珠眼眸含煞。
“反了天了!一個年老色衰的賤婦,還敢裝得一副清高樣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引侯爺!”
趙嬤嬤彎腰將賬冊輕輕撿起,安撫道。
“夫人息怒,侯爺對李氏不過是敬重,尋一處清淨罷了……”
薛明珠聞言還不解氣,清淨地哪裡沒有?她的蘭芳院輸在哪裡了?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掀翻案頭的算盤,烏木珠子噼裡啪啦砸在地上,滾得滿屋狼藉。
“還有周氏,那點子本事,也配叫舞?不過是扭腰擺胯的狐媚功夫,倒真把自己當角兒了!傳我的話,明日除了那兩個病秧子,統統滾到蘭芳院來晨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