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楊踉蹌後退，黑金異瞳不受控制地劇烈閃爍。她看到無數畫面在眼前閃動。
嬰兒啼哭的雪夜、燃燒的古老祭壇、一個眉心有火焰印記的男人抱著她低聲吟唱。
這些記憶碎片如刀般切割著她的意識，帶來撕裂般的疼痛。
“啊！”她抱住頭跪倒在地，眼角滲出淡紫色的血絲。
紫焰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看來妹妹開始覺醒了。蘇陽，你確定要阻止這神聖的一刻嗎？”
蘇陽沒有回答，手中符文已經完成。那是一個由無數金色絲線構成的複雜圖案，每一根絲線都蘊含著令人心悸的力量。符文成型的瞬間，周圍空間出現細微裂痕，彷彿承受不住它的存在。
“去你大爺！”蘇陽輕聲道。
金色符文緩緩飛向魔神虛影，速度看似緩慢，實則眨眼即至。符文與第一個紫金光球接觸的瞬間，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輕微的嗤響，光球如同泡沫般消散無蹤。
紫焰臉色微變，雙手快速結印。魔神虛影發出無聲咆哮，剩餘五個光球同時射出，從不同角度襲向蘇陽。
蘇陽站在原地未動，只是輕輕一揮手。金色符文驟然分裂成五個較小符文，精準迎向每個光球。一連串嗤嗤聲中，所有光球盡數湮滅。
“問天禁印，果然名不虛傳。”紫焰冷笑，“但你以為這就完了嗎？”
他猛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紫血。血霧被魔神虛影吸收，虛影頓時凝實三分，六隻手臂上的肌肉虯結，面板浮現出古老符文。
“巫神真身，現！”
魔神虛影仰天長嘯，身形再度膨脹，幾乎遮蔽半個夜空。它六隻手臂同時砸向地面，整個村莊瞬間塌陷，形成一個直徑百丈的巨坑。衝擊波將周圍樹木連根拔起，連遠處的山巒都為之震顫。
蘇陽被這股力量逼退三步，嘴角溢位一絲金色血液。他擦去血跡，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既然你執迷不悟，我就把你趕出這個世界……讓你嚐嚐漂泊的滋味。”
他雙手在胸前交叉，做了一個古怪手勢。剎那間，天地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連時間都彷彿靜止。一道銀光從他眉心射出，在空中化作一柄三尺長劍。
劍身透明如水晶，內部有星河流動，劍格處刻著兩個古樸小字。
斬天。
“斬天劍！”紫焰終於露出驚容，“它竟然真的存在！”
蘇陽握住長劍，整個人的氣質驟然改變。原本溫潤如玉的書生氣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凌駕眾生之上的威嚴。
他舉劍指向魔神虛影，簡簡單單一個直刺。
沒有華麗劍光，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只有一道細如髮絲的銀線從劍尖延伸，無聲無息地刺入魔神虛影眉心。
咔嚓。
虛影表面出現一道裂痕，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轉眼間，號稱無敵的巫神真身便佈滿裂痕，如同破碎的瓷器。
紫焰厲聲尖叫，眉心火焰印記瘋狂閃爍：“蘇陽，我詛咒你不得好死……這不可能！巫神真身怎麼會被……”
“破。艹你大爺！給我滾。”蘇陽怒道。
轟！
魔神虛影炸裂成無數紫金光點，消散在夜風中。紫焰如遭雷擊，連退七步，每退一步都噴出一口紫血。當他終於穩住身形時，臉色已經蒼白如紙，眉心火焰印記也暗淡了許多。
“好……很好……”他喘息著，眼中卻閃爍著瘋狂的光芒：“蘇陽，你以為這就贏了？看看你身後吧！”
蘇陽心頭一緊，猛然回頭。只見白楊已經站了起來，但狀態極其詭異。
她全身籠罩在紫金光芒中，黑金異瞳完全變成了紫色，長髮無風自動，周身環繞著細小的空間裂縫。
更可怕的是，她正無意識地吸收著地上村民的鮮血！那些血液化作絲絲紅線，不斷湧入她的身體。
“白楊！”蘇陽大喊，聲音中帶著罕見的焦急，“醒醒！不要被血脈控制！”
白楊似乎聽不見他的聲音，反而加快了吸收速度。隨著血液入體，她身上的紫金光芒越來越盛，氣息也越來越接近。
“哈哈哈！”紫焰狂笑，“看到了嗎？這就是巫族血脈的本能！鮮血與力量，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渴望！”
蘇陽不再猶豫，斬天劍一揮，一道銀光斬斷所有血線。他一步跨到白楊面前，左手按在她額頭，右手劍指蒼穹。
“天地為證，日月為鑑，以我蘇陽之名，給我封！”
一道璀璨銀光從天而降，將白楊籠罩其中。她發出痛苦的尖叫，身上紫金光芒與銀光激烈對抗，爆發出刺目的閃光。
紫焰見狀，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他悄無聲息地靠近，掌心凝聚出一朵紫金火焰，直取蘇陽後心！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黑影從側面撞來，將紫焰撞偏。紫焰的火焰擦著蘇陽衣角掠過，在地上燒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
“誰？”紫焰怒喝。
黑影落地，竟是一隻通體漆黑的狐狸，九條靈狐如扇子般展開，眼中閃爍著人性化的譏諷。
“九尾靈狐”紫焰皺眉“狐族什麼時候也插手人族之事了？”
靈狐不答，只是擋在蘇陽和白楊之間，九條尾巴組成一道屏障，警惕地盯著紫焰。
此時，銀光中的白楊漸漸平靜下來。她眼中的紫色褪去，重新變回黑金異色。當最後一絲紫光消失時，她身子一軟，向前倒去。
蘇陽收起斬天劍，一把接住她。他臉色蒼白如紙，顯然剛才的封印消耗極大。
“蘇……陽……”白楊虛弱地睜開眼，“我……剛才……”
“別說話。”蘇陽輕聲道，“你被血脈本能控制了，現在需要休息。”
紫焰冷笑：“真是感人的一幕。蘇陽，你以為封印就能解決問題？巫族血脈一旦覺醒，就永遠不會停止。今天只是開始，很快她就會渴望更多鮮血，更多力量！到那時……”
“閉嘴！”蘇陽厲喝，斬天劍再次舉起，“紫焰，今日我必斬你！”
紫焰卻不慌不忙地後退幾步：“斬我？恐怕你沒這個機會了。”
他忽然轉向白楊，聲音變得異常柔和：“妹妹，記住今天的感受。當你無法控制血脈時，來找我。只有我能教你如何駕馭這份力量，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樣，只會封印它。”
說完，他身體突然化作無數紫金火焰，四散飛射。蘇陽揮劍攔截，卻只斬滅了大半，仍有幾朵火焰逃向遠方，很快消失在天際。
九尾靈狐見狀，衝蘇陽點點頭，也化作黑煙消散。
村莊恢復寂靜，只有燃燒的房屋偶爾發出噼啪聲。蘇陽抱著昏迷的白楊，神色複雜地看著遠方天際。
蘇陽回到了現實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蘇前輩果然名不虛傳。”
蘇陽回頭，看到清虛子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道袍上沾滿血跡，顯然經歷了一番苦戰。
“道長”蘇陽點頭致意，“大陣修復的如何？”
“護山大陣已經修復，弟子們正在救治傷員。”清虛子嘆息，“只是山下這些村民……”
蘇陽沉默片刻：“是我的疏忽。沒想到魔教會拿無辜百姓做誘餌。”
清虛子搖頭：“非你之過。魔宗行事向來狠毒，誰能料到他們如此喪心病狂？……她怎麼樣？“
“暫時穩定了。”蘇陽輕撫白楊額頭，“但封印不會持續太久。她需要儘快學會控制血脈之力，否則……”
他沒有說完，但清虛子明白其中含義。老道長猶豫片刻，問道：“傳說中的紫焰說的……是真的嗎？白楊真是他妹妹？”
蘇陽神色複雜：“半真半假。他們確實有同一個父親，但白楊的母親……是問天閣閣主，只是被奸人所害。”
清虛子倒吸一口涼氣：“所以傳說中的那場大戰……”
“是魔宗蓄謀已久的陰謀。”蘇陽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他們利用白楊母親，意圖獲取巫族秘法。卻沒想到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變故……”
“那後來……”
“後來魔宗宗主震怒，聯合各大門派圍攻燕北閣，理由是……窩藏巫族餘孽。當時慕容家族也在其中，因為慕容家族想光復大燕”
清虛子面露愧色：“當年武當也……”
“都過去了。”蘇陽搖頭，“重要的是現在。紫血魔宗已經知道白楊下落，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你打算怎麼辦？”
“按原計劃，帶她回清北。”蘇陽堅定道，“只有在那裡，她才能安全覺醒血脈，而不被魔宗控制。”
清虛子點頭：“有什麼需要武當幫忙的，儘管開口。”
“多謝。”蘇陽微微頷首“確實有一事相求。”
“請講。”
“我需要借用武當的'靜心蓮臺'一用。白楊現在神魂不穩，需要先穩固根基，才能承受長途跋涉。”
清虛子毫不猶豫：“我這就去安排。”
當夜，白楊被安置在武當後山的靜心洞中。洞中央有一方天然形成的蓮臺，通體如玉，散發著淡淡清香。蘇陽將她放在蓮臺上，自己則盤坐在旁，雙手結印，維持著一個穩固神魂的陣法。
白楊在昏迷中並不安穩。她眉頭緊鎖，時而囈語，時而顫抖，彷彿在經歷一場無盡的噩夢。蘇陽不時為她擦去額頭的冷汗，眼中滿是複雜情緒。
“為什麼……騙我……”白楊突然呢喃。
蘇陽手一頓，輕聲道：“我沒有騙你，只是……沒告訴你全部真相。”
“騙子……都是騙子……”白楊的聲音帶著哭腔“我不是怪物……我不是……”
陽心中一痛，伸手輕撫她的臉頰：“你當然不是怪物。你是……最特別的存在。”
不知是蓮臺的作用，還是蘇陽的話語起了效果，白楊漸漸平靜下來，呼吸也變得均勻。蘇陽長舒一口氣，繼續維持陣法。
洞外，清虛子靜靜站立，聽著裡面的對話，良久才嘆息離去。
黎明時分，白楊終於醒來。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洞窟中，身下是冰冷的蓮臺，身旁是閉目打坐的蘇陽。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紫焰、魔神虛影、鮮血……還有那種令人戰慄的力量感。她下意識摸向自己的眼睛，生怕它們已經完全變成紫色。
“你的異瞳還在。”蘇陽突然開口，眼睛仍未睜開，“只是紫色部分多了一些。”
白楊沉默片刻，聲音沙啞：“我……吸了那些村民的血？”
蘇陽睜開眼，直視她：“是的，但這不是你的錯。那是血脈本能，你無法控制。”
“可我……享受那種感覺。”白楊痛苦地閉上眼睛，“那種力量充盈全身的感覺……太美妙了。”
蘇陽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粒青色丹藥：“先服下這個，穩固神魂。”
白楊接過丹藥，卻沒有立即服下：“紫焰說……他是我哥哥？”
“血緣上，是的。”蘇陽坦然道，“但你們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
“他還說……你會封印我的力量。”白楊像是做夢剛醒來的樣子。
蘇陽苦笑：“我已經這麼做了，否則你現在已經被血脈完全控制。但封印只是暫時的，我需要帶你回清北，教你如何真正掌控這份力量，而不是被它掌控。”
白楊盯著掌心的丹藥，突然問道：“為什麼幫我？僅僅因為我和你有一面之緣……？”
蘇陽深深看著她：“因為曾經有一個人也幫助過我，所以……”
“她是什麼樣的人？”白楊聲音微微發顫。
“她叫東方不敗，表面上看去十惡不赦，其實她有善良的一面……曾經因為種種，我和她成為了對立面，所以最後分道揚鑣，但她對我的友誼藏在心裡沒變……”蘇陽眼中浮現追憶之色。
白楊鼻子一酸，趕緊低下頭掩飾：“她……怎麼死的？”
“為了救我以及身邊的朋友。”蘇陽輕聲道，“當年各大門派圍攻燕北，而我也在，她看到我被百萬大軍圍攻，為了助我脫困，然後她死於亂箭之中……”
一滴淚水落在蓮臺上，白楊哽咽道：“所以……你發現我身上有她的影子，才幫助我。”
“是的。“蘇陽點頭，“我和她說過，假如有來生，我們估計還會成為朋友。”
白楊黑金異瞳中淚光閃爍：“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真相？”
“我怕你承受不了。”蘇陽嘆息，“也擔心你不理解，有些東西，只有經歷了才明白其中的道理。並不是像有些人說的那麼絕對……”
白楊說：“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不想按照你的計劃生活？”
蘇陽怔住，隨即苦笑：“想過，但事在人為。有些東西即使不能實現，我努力了，也不會後悔。”
這坦誠的回答反而讓白楊不知如何接話。兩人陷入沉默。
良久，白楊服下丹藥，輕聲道：“謝謝你的封印……還有，救了我。”
蘇陽搖頭：“不必言謝。等你恢復些力氣，我們就回清北。”
“我可以跟隨在你的身邊嗎？”
蘇陽笑了笑：“當然可以，只要你不覺得尷尬。”
“不會。”
“行。”
白楊沒有再問。丹藥開始發揮作用，一股暖流從丹田升起，流向四肢百骸。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寧，彷彿回到了母體般安全。
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不知道自己的血脈會帶來什麼，但此刻，她決定相信眼前這個男人。
至少暫時相信。
第二天清晨，陽光為武當群山鍍上一層金色。新的一天開始了，而對白楊來說，一段全新的旅程也即將展開。
對於蘇陽來說，不知道是福還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