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和平嘴角抽了抽,擱這兒跟哥凡爾賽呢?
不過,也從中聽出了掩月自豪的意思。
“那就好,你準備好紙筆記下吧,我贈你一首長詩。”
掩月又驚又喜。
短詩絕句固然精彩,但要放在青樓裡,最好的自然是長詩和詞。
畢竟長詩和詞都能譜曲傳唱,最是適合青樓!
掩月沒敢耽擱,立刻奔到馬車那邊。
她本就是來找張和平求詩的,這些自然早就準備好。
“公子,請!”
掩月鋪好紙筆,面容肅穆,挺身端坐。
張和平只是微微一笑,緩緩吟誦:“洛水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絃……”
這正是白居易的《琵琶行》。
除了地名、人名外,張和平沒有做任何修改。
“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掩月的手微微顫抖,此刻的張和平在她眼中,就彷彿是帶著無盡光環,耀眼奪目,讓人心尖子都在發顫。
“我聞琵琶已嘆息,又聞此語重唧唧。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悽悽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座中泣下誰最多?江陵張生青衫溼。”
隨著最後幾個字落下,道左林間一片寂靜。
張和平轉頭,就見掩月已經淚流滿面,神情恍惚,彷彿還沉浸在詩文中。張和平也只是輕笑,並不打擾她。
《琵琶行》對青樓女子而言,堪稱精準定點打擊,殺傷力根本毋庸多說。
從“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的驕傲,到“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的瀟灑,以至於最後嫁作商人婦的哀愁。
當真是寫透了青樓女子的一生。
“掩月失態了,還請公子見諒。”
終於,掩月回過了神來,她抹去臉上的淚痕,朝張和平歉然一笑。
沒等張和平回話,她就正襟危坐,朝著張和平恭敬行了一禮。
“掩月代映月樓,也代天下青樓女子,敬謝先生賜此詩。”
張和平笑道:“這是你應得的。”
“敢問張公子,此詩何名?”
“琵琶行。”
“有此詩,我映月樓當能度此難關!公子日後若是再到江陵,掩月必然掃榻相迎……”
說這話的時候,掩月俏臉一陣發燙。
她再次仔仔細細把那詩文看了一遍,越看便越是哀傷,越看便越是喜歡。
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她心頭糾纏,當真是讓人百般滋味齊上心頭。
她小心將宣紙收好,正要起身,張和平卻走到她身前,一對眸子仔細看著她的臉。
掩月俏臉微紅,心跳更是一陣不爭氣的加速。
昨晚只是震驚於張和平的才華,但到了今天,見了這琵琶行,她對張和平已經完全的變成了欽慕。
她在映月樓雖然貴為花魁,但也見過無數下場淒涼的姑娘。
張和平一首琵琶行,幾乎是寫進了她的心裡。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知心人吧。
“公……公子……”
張和平看她神色有趣,不過也知道不能調笑太過。
“這首詩是給映月樓的,但掩月姑娘救我一命,我當另有相報。”
就在掩月愣神的功夫,張和平已經輕聲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詩名《清平調,贈掩月》。”
掩月雙眼迷離秋水含波,一首琵琶行已經開啟了她的心扉,而這清平調,幾乎是以一種極端霸道的方式,在她心底生生打上了個烙印。
此刻,她就想直接撲進張和平懷裡。
自然不見得是男女私情,而是一種激動到極致的情感宣洩。
張和平也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玩過了,輕咳一聲就起身走到馬車那邊去。
車把式已經醒了過來,看著周圍的人,他有些驚異,但很聰明地沒有追問什麼。
不過,他的命雖然救回來了,但也沒法再繼續趕車。
張和平跟掩月商量了下,就讓掩月的人趕著車把人送回縣城。而他自己,則是騎著掩月的馬返回鳳溪鎮。
“公子到了地方後,直接放開韁繩就好,這馬自己知道返回縣城。”掩月看著張和平,目光炙熱,異彩連連。
張和平眼神有些閃躲,心說不會是真把這姑娘撩得春心蕩漾了吧。
“那多謝了。”
“公子可會騎馬,需掩月送你一程嗎?”
“不用不用,在私塾學過。”
張和平根本不敢跟掩月眼神接觸,至於說讓她送自己回家,這不是開玩笑嗎。
好在,他上輩子在景區騎過馬,大致會一些。
瀟瀟灑灑策馬奔騰比較難,但策馬小跑還是能做到的。
回到鳳溪鎮的時候,已經是中午過後。
張和平在鎮外就解開韁繩,馬屁嘶鳴一聲,轉頭就沿著官道自行返回。
略微沉吟了下,他沒有返回白雲村,而是往趙家酒肆走去。
今天的事情給他提了個醒,安全防護該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