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西沉,沈氏家僕擺上一桌琳琅珍饈,奉沈元良之命宴請諸位。
楚雁回一行人圍坐在檀木桌前,中央二十四道精緻菜餚,樣樣做工繁瑣
——如那“翠谷山珍煲”,便是集各類山珍野味於一體的佳餚。
且不說松茸、鹿筋這些食材價高難求,光是每次燉制都得讓人寸步不離花上六個時辰以上的功夫,掌控湯底和火候。
末了放些鹽,再用從天竺國商人那裡爭相購得的胡椒,磨成粉了入湯增鮮,起鍋時又撒上蔥花提香,可謂滋味醇厚。
妥妥就非是尋常百姓家裡吃得起、樂得吃的玩意兒。
除此之外,金華酒、香米飯也齊備,旁邊的琵琶彈唱更是清雅,人人面前都站著個預備服侍的丫鬟。
排場甚大,放眼望去,唯獨不見沈元良蒞臨。
正值奇怪,那蕭老伯忽而上前來說:“菜已備齊,貴客們請用飯吧!”
“老伯,你家主人呢?”齊子易出聲問道,“沈老爺不來,我等又怎好僭越?”
聽聞這話,肖鶴與無羈同時看向蕭老伯,似在無聲贊同。
另一旁的楚雁回卻不管這麼多,兀自咬著筷子目不轉睛尋覓著那些菜:
“瞧這碗都沒擺他的那份兒,指定不會來了呀!還等他做什麼?”
看準一道“白鶴亮翅”,極速出手,美滋滋夾到嘴裡嚼著。
蕭老伯這時才道:“哈哈哈……諸位不必拘禮,我家老爺說了,這頓飯是專程為貴客們準備的,希望諸位吃好喝好。”
“至於我家老爺嘛……那時被人叫走處理田莊上的事兒去了,也不知得幾時回來……”
“就他那樣還能辦事兒?”楚雁回隨口冷嘲,眼看蕭老伯的臉色一陣發青,唇角微揚。
齊子易見狀,忙道:“有勞沈老爺費心,既如此,我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見這群人中還有個好相與的,蕭老伯臉色逐漸緩和,又說了幾句客氣話便退下了。
琵琶樂接著彈奏,絃音嫋嫋,飯桌上只有碗箸相擊的聲音。
陪侍旁側的丫鬟為他們一一倒上金華酒,恭恭敬敬送到各自手邊。
肖鶴猝不及防接過,鼻尖輕聳,盯著那酒杯微不可察皺了皺眉。
這酒……
有問題!
不知裡面被下了什麼藥,肖鶴試圖進一步探個究竟。
酒杯剛移到唇邊,他手中忽然一空,被旁邊的人搶了過去。
楚雁回拿著肖鶴的酒杯,單手撐住椅子把手,整個身子籠在他的斜上方,衝那小丫鬟輕笑道:
“我師父身體不適,不宜飲酒,這杯我替他喝了。”
說著,一飲而盡。
肖鶴不解地看她一眼。
不是說鴞兵身負奇能嗎?
怎麼連酒裡摻了東西都看不出來?
“師父你看我也沒用,反正我是不會讓你喝的。”
楚雁回沒收了肖鶴的酒杯,重新坐回座位,一連又喝下幾杯酒。
肖鶴:“……”
如此愚鈍。
早晚毒死她。
這頭的楚雁回對丫鬟斟酒杯杯不拒,那頭安靜夾菜的齊子易終於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