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臉上沒有了在湖上時的哄勸,也沒有了在大相國寺的驚怒,只剩下冰冷的疏離和不容置疑的決斷。
院門被粗暴地推開,驚動了屋內正因父親到來而升起一絲渺茫希望的何清軒。
“爹!”少年眼睛一亮,跑了過去。
“侯爺...”白氏也連忙起身,忐忑又期待地看著他。
何兆興卻無視了兒子伸出的手,目光沉沉地掃過這對母子,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寒意:“收拾東西,明日我會派人送你們去京郊的別莊。那裡清淨,不會再有人嚼舌根。”
“什...什麼?”白氏如遭雷擊,臉色瞬間煞白,“侯爺...您...您不是...”
“侯府你們不能進。”何兆興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今日之事,已是天大的笑話!若非看在清軒是我骨血的份上......”
他話未說完,但其中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爹!”何清軒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眼中的光亮迅速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失望和憤怒,“為什麼?!就因為那個假惺惺的何清瑤當了皇子妃?還是因為那個李氏?!她根本就不是好人!她把清漪姐姐都趕走了!你也是壞人!你幫著她們欺負清漪姐姐,現在又不要我和娘!”
童言無忌,卻字字如刀,戳在何兆興最不願面對的痛處。他臉上肌肉抽搐,厲聲喝道:“放肆!誰教你如此目無尊長?!”
“沒人教我!我自己看見的!”何清軒倔強地仰著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強忍著不落下來,“清漪姐姐那麼好,她才是真的侯府小姐!你們都不要她!現在也不要我!爹,你就是壞人!”
何清軒的哭喊像針一樣扎著白氏的心,也讓她徹底看清了永昌侯的無情。
指望他心軟認回她們母子,簡直是痴心妄想。
巨大的恐慌和絕望淹沒了她,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拉住何兆興的衣襬:“侯爺!侯爺開恩啊!清軒還小,他不懂事!求您別送我們走,我們...我們就在這兒,安分守己,絕不出去亂說...求您了侯爺!”她卑微地磕著頭,額頭觸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何兆興看著跪地哀求的白氏和滿臉憤恨倔強的兒子,心中煩躁更甚。
他甩開白氏的手,語氣冰冷:“此事已定,無需多言。明日辰時,車馬會到。”說完,他不再看這對母子一眼,轉身大步離去,彷彿身後是什麼避之不及的瘟神。
院門被重重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也徹底擊碎了白氏母子最後一點微弱的希望。
何清軒撲進母親懷裡放聲大哭,白氏摟著兒子,渾身冰涼,只覺得天旋地轉。
不行!絕不能就這樣被送走!
一旦去了那個偏僻的別莊,她們母子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清軒的前程,她的指望,都將化為泡影!
一個名字如同救命稻草般浮現在白氏混亂的腦海中——慕清漪!
是她給了她們希望,是她讓她們當眾認親。如今眼看要跌入深淵,只有她能再拉她們一把!
白氏猛地推開兒子,胡亂擦了把臉:“軒兒別怕,娘去找人!娘去找你清漪姐姐!她一定有辦法!”
她甚至來不及換下沾了塵土的衣服,抓起一件舊披風就踉踉蹌蹌地衝出了院門,朝著相府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