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奴身形未動,冰眸中卻驟然爆發出駭人的寒光,周身氣息瞬間降至冰點,一股無形的煞氣直接將何兆興逼退兩步。
他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充滿警告意味的咆哮,如同被侵犯領地的兇獸。
慕清漪一步上前,擋在何清昭身前,眼神銳利如刀:“何侯爺,此處是相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帶著你那些拙劣的謊言,立刻離開!”
“謊言?!”何兆興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指著何清昭,強行擠出幾行淚,“清漪!你怎麼能如此狠心!這是你嫡親的兄長啊!當年……當年是府裡下人疏忽,才讓昭兒被人拐走,流落北境……我們以為他夭折了,才對外那麼說……是爹錯了,爹對不起昭兒!”
他捶胸頓足,演技浮誇,“昭兒!你看看爹!爹老了……侯府如今……就盼著你回來繼承家業啊!跟爹回家吧!爹會補償你這些年受的苦!”
他張開雙臂,做出擁抱的姿態,眼中充滿了算計的“期盼”。
冰奴冷冷地看著他,眼神中沒有一絲波瀾,只有深入骨髓的厭惡和鄙夷。
那眼神,像在看一灘令人作嘔的汙穢。
“家?”何清昭開口了,聲音冰冷、沙啞,帶著北境的腔調,卻字字清晰,如同冰錐刺入何兆興的心臟,“沒有家。北境,狼窩,是家。這裡,”他指了指腳下相府的土地,又指了指身前的慕清漪,“她身邊,是家。”
他頓了頓,冰眸直視何兆興那虛偽的淚眼,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何清昭,死了。十六年前,死了。”
“我,姓慕。”
“慕清昭。”
“轟——!”
何兆興只覺得腦袋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他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偽裝、所有關於“父權”的幻想,在這一句“姓慕”面前,被徹底碾得粉碎!
“你……你……逆子!!”何兆興瞬間暴怒,偽裝徹底撕碎,指著何清昭,手指因為極度的憤怒和羞辱而劇烈顫抖,臉漲成了豬肝色,“你敢不認祖宗?!你敢改姓?!你……你這個不知廉恥、認賊作父的畜生!慕清漪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她是要毀了我何家啊!!”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著,唾沫橫飛,哪裡還有半分侯爺的體面。
“何侯爺!”慕清漪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凜冽的寒意,“請注意你的言辭!這裡是相府,容不得你在此汙言穢語,辱罵我相府貴客!‘慕清昭’三個字,是他自己的選擇,與我何干?倒是你,當年做了什麼虧心事,自己心裡清楚!李氏臨死前喊了什麼,滿京城都聽到了!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談祖宗廉恥?!”
慕清漪的話如同鞭子,狠狠抽在何兆興的痛處。李氏臨死前的嘶吼——
“肅王!你殺我滅口!何兆興!你賣子求榮!何清昭在北境!他是替肅王世子去的!他是……”
——雖然被肅王及時滅口,但“何清昭在北境”、“替”、“肅王世子”這幾個關鍵詞,早已在有心人心中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何兆興被噎得臉色由紅轉白,渾身哆嗦,指著慕清漪和慕清昭,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極致的憤怒、被戳穿的恐慌、以及計劃徹底失敗的絕望,幾乎讓他暈厥。
“滾。”慕清昭只冷冷地吐出一個字,如同驅趕蒼蠅。
那眼神中的殺意,讓何兆興如墜冰窟,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好……好……你們……你們等著!!”何兆興色厲內荏地撂下一句狠話,再也無顏待下去,在慕清漪和慕清昭冰冷的目光注視下,跌跌撞撞地逃離了相府小院。
院外不遠處,肅王李宏隱在廊柱陰影中,將這場鬧劇盡收眼底。
他臉上沒有絲毫意外,只有冰冷的嘲弄和一絲更深的算計。
何兆興這個廢物,果然不堪大用。不過……
“姓慕”?慕清昭?呵,有意思。慕清漪,你倒是會收買人心。
不過,你以為改個姓,就能斬斷血脈的羈絆?就能躲過本王的掌心?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何兆興倉皇逃離的背影,又深深看了一眼相府客院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弧度,無聲無息地轉身離去。
下一次,就不會這麼簡單了。他拍了拍何兆興剛才站過的位置,彷彿拍掉一粒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