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龍突然狂笑起來，笑聲中帶著癲狂：“你們永遠找不到他...他就在...“話音戛然而止，他的嘴角突然湧出黑血，整個人劇烈抽搐起來。
青鸞急忙捏住他的下巴，卻已經晚了。“齒間藏毒，“她沉聲道，“救不回來了。“
垂死的裴龍突然掙扎著抬起手，指向程巖腰間。眾人順著望去，只見那塊拼完整的玉佩在晨光中微微晃動。裴龍的嘴唇蠕動著，吐出幾個模糊的音節：“...玉...碎...“
隨著最後一個氣音消散，他的手臂重重垂下，砸在地板上揚起一片灰塵。屋內陷入死寂，只有窗外漸起的市井聲隱約可聞。
程巖緩緩蹲下身，從裴龍緊握的掌心摳出一物——是半塊青玉印章，斷裂處還帶著陳年的痕跡。當他將印章翻轉過來時，一個熟悉的“秦“字映入眼簾。
“這是...“程咬金倒吸一口涼氣。
程巖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凝固了。這枚印章他再熟悉不過——是秦王府舊物！當年李世民還是秦王時，重要文書都蓋此印。玄武門之變後，這方印信就神秘失蹤了...
青鸞突然輕呼一聲。她從那堆密信下方抽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絹紙，上面用工筆描繪著一幅地圖——正是鹽場的佈局圖，幾個關鍵位置都用硃砂畫了圈，旁邊標註著突厥文字。
“他們要炸鹽場...“程巖的聲音乾澀得不像自己，“就在三日後突厥使團離京時。“
晨光透過破敗的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傳來開市鼓聲，新的一天開始了。而三人站在滿地狼藉中，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程咬金突然一拳砸在柱子上，震得房梁簌簌落灰：“老子這就去調兵！“
“不行。“程巖死死攥著那半塊印章，“這事牽扯到秦王府舊物...必須先稟明陛下。“
青鸞已經收拾好散落的密信，聞言抬頭：“公主說過，這潭水比我們想的都要深。“
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接著是整齊的腳步聲。程巖透過窗縫望去，只見一隊金吾衛正在挨家挨戶搜查。
“是衝著我們來的。“青鸞臉色驟變，“有人報官了！“
程咬金冷笑一聲，拔出橫刀：“來得正好！“
程巖卻按住老將軍的手腕，目光落在那半塊染血的“秦“字印上：“不能硬闖。這事不簡單。“
晨霧被朝陽驅散時，三人已悄然離開那間荒宅。程巖將染血的“秦“字印貼身藏好，隨著程咬金從暗渠潛出平康坊。渾濁的汙水沒過膝蓋，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卻成了最好的掩護。
“去我府上。“程咬金壓低聲音，鐵甲上沾滿淤泥，“老夫有密道直通玄武門。“
青鸞突然按住二人肩膀，示意噤聲。暗渠上方傳來整齊的腳步聲，鐵甲碰撞聲在狹窄的渠道中迴盪。程巖屏住呼吸，看見一隊金吾衛的影子從頭頂的石板縫隙間掠過。
待腳步聲遠去，青鸞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公主給的。“帕上繡著精細的長安城地圖，幾處要道被金線特別標出，“走這裡。“
三人沿著暗渠潛行半里，從一個廢棄的井口爬出。眼前是程府後院的假山，石縫間藏著機關。程咬金轉動隱蔽的機括，假山無聲滑開，露出向下的石階。
密室中燭火通明。程巖驚訝地發現李明月已在等候，身旁站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竟是致仕多年的前兵部尚書杜如晦！
“杜公？！“程咬金驚撥出聲，“你怎麼...“
杜如晦輕撫長鬚，眼中精光閃爍：“老夫一直在等這一天。“
李明月起身相迎，月白色的裙裾掃過青磚。她指尖輕觸程巖肩頭未乾的汙水，眉頭微蹙：“裴龍死了？“
程巖點頭，取出那半塊“秦“字印。杜如晦一見此物，枯瘦的手指突然顫抖起來：“果然...果然還在...“
“杜公知道這印的來歷？“程巖急切地問。
老者長嘆一聲，從袖中取出半塊殘印。兩塊殘印在案几上嚴絲合縫，拼出完整的“天策上將府印“六個篆字。
“當年玄武門事變前夜，“杜如晦聲音嘶啞，“這方印信被人盜走。陛下一直懷疑...“他忽然住口，望向李明月。
公主接過話頭：“懷疑是隱太子的人所為。但現在看來...“她指尖輕點密信上的突厥文，“有人想借突厥之手，重演玄武門。“
程咬金一拳砸在案几上：“痴心妄想！“
“三日後突厥使團離京，“程巖展開鹽場地圖，“他們計劃同時發動。炸燬鹽場製造混亂，趁亂...“他看向李明月，沒有說下去。
杜如晦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一方染血的手帕。老人喘息著說：“必須...讓陛下知道...“
“不行。“李明月斬釘截鐵，“皇兄身邊有他們的人。今晨金吾衛突然搜查，就是證明。“
程巖腦中靈光一閃：“將計就計。“他指向地圖上標紅的路線，“突厥使團必走明德門。我們提前在沿途設伏...“
“用火藥。“程咬金眼睛一亮，“炸他們個人仰馬翻！“
“不。“程巖搖頭，“要讓他們安全離京。“見眾人困惑，他指向密信末尾的一行小字，“看這個約定——'得手後舉三烽火為號'。“
李明月突然明白了什麼，唇角微揚：“你要給他們一個假訊號。“
“正是。“程巖取出裴龍身上找到的令牌，“用這個引蛇出洞。等他們全部現身...“
杜如晦劇烈咳嗽著，卻露出欣慰的笑容：“後生可畏...陛下沒看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