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父皇對他的期望，想起了程巖帶給他的理想，想起了那些在學堂裡，眼神清澈，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學生。
而他的兄弟，卻在陰暗的角落裡，打造著毀滅這一切的兵器！
這不是家事。
這是國事！
“我跟你回去！”李泰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是魏王，我是程氏學府的先生。我的學生有難，我不能坐視不理！”
“好！”
程巖只說了一個字。
他轉身，對著不遠處一名一直候命的護衛，下達了命令。
“傳我將令！”
“點狼牙衛，一百人！”
“一人三馬，備足三日干糧，半個時辰後，校場集合！”
“目標，長安！”
半個時辰後。
洛陽分校的校場上，殺氣沖天。
一百名身穿黑色勁裝，外罩軟甲的騎士，已經集結完畢。
他們每一個人，都面容冷峻，眼神如刀。
他們胯下的戰馬，神駿異常，一看就是百裡挑一的良駒。旁邊，還各配了兩匹備用馬。
這是程巖真正的底牌——狼牙衛。
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百戰老兵，對程巖忠心耿耿。
他們不屬於朝廷的任何編制，他們只聽命於藍田侯一人。
平日裡，他們是學府的護衛，是作坊的管事。
但當號令響起，他們就會在瞬間，變回那群在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惡狼！
程巖和李泰也換上了一身方便騎行的勁裝，翻身上馬。
“侯爺，一切準備就緒！”狼牙衛的統領，一個獨眼龍，沉聲報告。
“出發！”
程巖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雙腿一夾馬腹，一馬當先，衝出了學府大門。
一百名騎士，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緊隨其後。
馬蹄聲如雷，捲起的煙塵，遮蔽了夕陽。
從洛陽到長安，官道足有八百里。
尋常商隊，要走十天半月。
朝廷的驛傳，最快也要三天。
但程巖的這支隊伍，卻要用一種不計代價的方式，將這個時間，縮短到極致。
他們不眠不休，一人三馬，輪換衝刺。
餓了，就在馬背上啃一口乾硬的肉脯。
渴了，就灌一口水囊裡的清水。
他們像一群不知疲倦的機器，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快！再快一點！
李泰從小在宮中長大，何曾受過這種苦。
一天一夜的狂奔下來，他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大腿內側，更是被馬鞍磨得血肉模糊。
但他咬著牙，一聲不吭。
他看著前面那個身形並不算高大，但脊背卻挺得筆直的程巖，心中湧起一股豪情。
這才是大丈夫所為！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千里奔襲，雷霆一擊！
和這種波瀾壯闊的人生比起來，長安城裡那些所謂的風花雪月，簡直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程兄，到了長安，你打算怎麼辦？”李泰驅馬趕上，大聲問道，風聲灌滿了他的耳朵。
“先救人，再殺人！”程巖的回答，簡單而直接。
“直接衝進齊王府嗎？”
“不。”程巖的眼神，冷得像冰，“那是下下策。齊王是皇子，沒有陛下的旨意，誰動他，誰就是謀反。”
“那……”
“我們不找齊王，我們只找藍田侯。”程巖的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我懷疑，我的府邸，被叛黨佔據了。我帶兵回府，清剿叛逆，誰敢說半個不字？”
李泰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程巖這是要用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動用武力，把長安城的水，徹底攪渾！
他不去碰齊王這塊鐵板，但他要把藍田侯府這個棋子，從棋盤上硬生生地拔掉！
到時候，人證物證俱在，齊王想賴也賴不掉！
好一招釜底抽薪！
第二天黃昏。
當長安那雄偉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時，這支狂奔了三十六個時辰的隊伍，終於放慢了速度。
一百名騎士，雖然疲憊，但身上的殺氣，卻比出發時，更加凝練。
他們沒有從明德門進城，而是繞到了城北，一處偏僻的莊園。
這裡，是王臨風置辦的一處秘密據點。
王臨風和劉大壯，早已等候在此。
看到程巖和李泰，兩人立刻單膝跪地。
“侯爺！殿下！”
劉大壯的臉上，纏著繃帶，身上還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大小姐呢？”程巖翻身下馬，這是他問的第一句話。
“大小姐和學生們都安全！”劉大壯立刻回道，“我們衝上山後，對方投鼠忌器，沒敢下死手。我們的人和他們對峙了一天一夜，最後是百騎司的人到了，才把大小姐他們接了出來，現在應該已經回了侯府！”
百騎司？
程巖眉頭一皺。
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具體怎麼回事？”
王臨風遞上了一份詳細的報告，將在青松觀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我們的人和對方的護衛打了起來，場面一度失控。後來不知道是誰報了官，京兆府和百騎司的人都來了，封鎖了整個道觀。齊王府的人一口咬定，那只是他們的一處鍊鐵工坊，和大小姐他們發生了誤會。所有兵器，都被他們提前轉移了。”
“證據呢？”程巖問道。
“這是杜小七同學，從倉庫裡拼死帶出來的那張賬頁。”王臨風將一張有些褶皺的紙，遞了過去。
程巖接過，看著上面“送齊府”三個字，眼中殺機一閃。
“現在，人證，也就是那五十個學生，都在藍田侯府。但侯府已經被京兆府和百騎司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美其名曰‘保護’，實際上，是軟禁。”
“他們想把水攪渾，把事情拖下去，最後不了了之。”程巖冷哼一聲。
他太清楚這些官場的把戲了。
“侯爺，我們現在怎麼辦？”劉大壯問道，他的手裡，還提著那兩柄沾滿了血的板斧。
程巖抬起頭，看向長安城的方向。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在夜色中醞釀。
“怎麼辦？”
程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冰冷的笑容。
“傳令下去，所有人，換上藍田侯府的護衛服飾。”
“今晚，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