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校舍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算珠撥動的聲音。
大部分人，都學得異常艱難。他們那雙習慣了執筆的手，在撥動算珠時，顯得僵硬而又可笑。
然而，人群中，有兩個地方，卻顯得格外突出。
一個是張德。
他只是看了一遍教習的演示，便低著頭，默默地開始練習。他的手指，修長而又穩定，撥動算珠的速度，從生澀到熟練，快得驚人。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或是鄙夷，只有一種，解決問題的，專注。
而另一個，則是那五十名洛陽舉子。
他們再次，自發地，圍成了一圈。
“張兄，你家裡是開布行的，這個你最懂，你先教我們！”
“李兄，你記性好，你記口訣！”
“我們分工！先把最基本的加減法弄明白！快！”
他們之中，有幾人，出身商賈之家，對算盤本就不陌生。此刻，他們毫不藏私，將自己的經驗，迅速地分享給同伴。
他們，又一次，用最高效的團隊協作，把其他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高樓之上，李泰看得嘴巴都合不攏。
“瘋了……真是一群瘋子。讓一群舉人學打算盤，這事要是傳出去，全天下的讀書人，唾沫星子都能把藍田給淹了。”
孔穎達卻撫著鬍鬚，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光亮。
“魏王殿下，你不懂。”
“程侯，他不是在教他們打算盤。”
孔穎達的聲音，帶著一絲震撼。“他是在給這些人，換腦子，換筋骨！”
“他是在告訴他們，治理天下，靠的不是之乎者也，而是田地裡的麥子，是倉庫裡的糧食，是賬本上，一個又一個，清清楚楚的，數字！”
***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傍晚時分，考核開始。
結果，毫無懸念。
張德，第一個，完美地完成了所有考核題目。
緊隨其後的，便是那五十名，抱團取暖的，洛陽舉子。他們雖然個人能力有高有低，但憑藉著團隊協作，竟然全員透過！
而剩下的七百多人，則又淘汰了近兩百個。
程巖看著手中的名單，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真正的笑意。
他走下高臺，來到了那群神情振奮的洛陽舉子面前。
“你們，很好。”
他看著為首的那個，名叫裴行儉的年輕人。“你叫什麼？”
那年輕人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學生，裴行儉。”
“你很有組織才能。”程巖點了點頭，“從今天起，你就是吏員科第一學級的，學級長。負責管理他們。”
裴行儉的眼中，閃過一絲激動。
然後，程巖又看向張德，和以裴行儉為首的，表現最突出的幾十個人。
“你們幾個，跟我來。”
眾人心中一凜，不知道這位喜怒無常的侯爺，又要做什麼。
他們被帶到了程巖的書房。
李泰和孔穎達，赫然也在座。
“坐。”
程巖示意他們坐下，王玄策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熱茶。
這突如其來的優待，讓所有人都有些受寵若驚。
“叫你們來，是想告訴你們一件事。”
程巖看著他們，目光，不再是教官對學員的審視，而是一種，平等的，帶著欣賞的注視。
“你們，是這八百多人裡，最先明白我想要什麼的人。”
“你們想要的，是小吏的前程，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我能給你們的，遠不止這些。”
他頓了頓，丟擲了一個，足以讓整個大唐朝堂，都為之震動的重磅訊息。
“一個月後，我將，迎娶永嘉公主。”
“轟！”
書房裡，除了早已知情的孔穎達，所有人的腦子，都炸了！
張德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抖。
裴行儉更是驚得，直接站了起來！
藍田侯，要娶當今陛下的親妹妹，永嘉公主？！
這是何等的榮耀！這是何等的大事！
只有李泰，胖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複雜的表情。
程巖沒有理會他們的震驚，繼續平靜地說道：
“我，和公主殿下，需要一批，能做事，會做事，也敢做事的，自己人。”
“你們，將是這批人的，核心。”
“你們的前途，不止是九品的小吏。郡丞，別駕，刺史……只要你們有能力，只要你們忠心，未來的大唐官場，將有你們的一席之地。”
“你們，將不再是孤軍奮戰的寒門士子。”
程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聲音裡，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蠱惑。
“你們將是一個整體。一個以我，和永嘉公主為核心的，嶄新的，政治力量。”
“現在，告訴我。”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深邃的笑容。
“這個未來，你們，要，還是不要？”
書房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張德的茶杯，在手中輕微顫抖著。裴行儉更是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
娶永嘉公主？
這個訊息，比剛才的算盤課，更讓他們震撼！
“侯爺……您……您說的是真的？”裴行儉結結巴巴地問道，聲音裡帶著一絲顫音。
程巖沒有回答，只是看向了李泰。
李泰那張胖臉上，露出了一個“我早就知道”的複雜表情，無奈地攤了攤手。
“別看我，這事我也是今天才確定的。不過……”他頓了頓，“父皇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程巖，你小子，這次真是要飛黃騰達了。”
孔穎達撫著鬍鬚，眼中閃過一絲深思。
“程侯，老夫斗膽問一句。永嘉公主……她，同意這門親事嗎？”
這個問題，直擊要害。
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程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這個問題，你們可以親自去問她。”
他走到門口，輕輕拍了拍手。
“明月，進來吧。”
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身著淡青色長裙的女子，緩緩走了進來。
她的容貌，稱不上絕色，但有一種讓人過目難忘的，清雅的氣質。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有著一種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清澈而又深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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