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化工

第120章 貞觀科舉

孔穎達那深深的一躬,如同一塊巨石,在長安城計程車林中,砸起了滔天巨浪。

國子監祭酒,當世大儒,儒學道統的捍衛者,竟然向一個不足雙十年華的少年侯爵,低下了他那高傲的頭顱,承認自己“受教了”。

這個訊息,比藍田縣修出了一條“神仙路”,比程巖用兩萬貫就要造一座灞河大橋,還要讓人感到震撼和顛覆!

一時間,整個長安城的風向,都變得詭異起來。

原本那些對藍田學堂嗤之以鼻,認為其是“奇技淫巧”計程車子們,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連孔聖後人,孔祭酒都認可了藍田的“學問”,那他們之前堅持的,又算什麼?

難道,他們十年寒窗,皓首窮經,真的讀錯了嗎?

一股前所未有的焦慮和恐慌,在所有即將參加會試的舉子們心中蔓延。

他們感覺,自己腳下那片堅實的大地,正在開裂。那個他們熟悉的世界,正在遠去。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程巖,卻彷彿置身事外。

他依舊每日在藍田縣,搗鼓著他的學堂和工坊,彷彿根本沒有把攪動大唐風雲當回事。

他越是平靜,那些士子們,就越是心慌。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在這種詭異而壓抑的氣氛中,貞觀十四年的會試,如期而至。

這一日,天還未亮,長安城的貢院門前,便已是人山人海。

數千名來自天南海北的舉子,身穿青衫,頭戴儒巾,匯聚於此。他們每一個,都是當地的天之驕子,是全家乃至全縣的希望。

往年此時,貢院門前應是意氣風發,眾人談笑風生,互相考校詩文,氣氛熱烈。

可今年,卻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緊張和茫然。

他們看著彼此,眼神中充滿了不確定性。

“聽說了嗎?今年的主考官,是孔祭酒。”一個舉子低聲說道。

“孔祭酒?”旁邊的人精神一振,“那太好了!孔祭酒乃我儒門領袖,定會撥亂反正,以經義詩賦取士,不會讓那等‘商賈之術’,玷汙了科場!”

“正是!只要考經義,我等何懼之有!”

“讓那藍田學堂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聖賢大道!”

這個訊息,像是一劑強心針,讓原本惶恐不安計程車子們,重新找回了一絲自信和底氣。

只要考試的內容不變,他們就還是這個世界上,最會“做學問”的那群人!

辰時,貢院大門緩緩開啟。

眾人魚貫而入,按照考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那是一個個狹小的隔間,被稱為“號舍”,未來三天,他們將在這裡,決定自己一生的命運。

一切準備就緒,有吏員開始分發試卷。

所有舉子,都屏住了呼吸,雙手甚至有些微微顫抖。

他們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張決定他們命運的紙。

試卷的最上方,寫著幾個大字——“策論”。

眾人心中一定。

是策論!考的是治國理政的大學問!這是他們的強項!

他們迫不及待地,將目光,投向了題目。

然後,下一秒,整個貢院,數千個號舍之內,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那是一種,看到了天書一般的,呆滯和茫然。

只見試卷上,赫然寫著:

“題:論關中大旱,民生之救濟。”

看到這個題目,許多人還鬆了口氣。救災嘛,老生常談了。無非就是引經據典,從聖人教誨裡,找些“仁政愛民”、“與民休息”的道理,洋洋灑灑寫上一篇便是。

然而,當他們看到題目下面的具體要求時,所有人的腦子,都“嗡”的一聲,變成了一片空白。

“今,朝廷有司勘定,關中大旱,災民五十萬。特撥官吏三百人,糧米十萬石,以作賑濟。限期三月,務必使災民得以存活,不生動亂。”

“問:”

“其一,三百官吏,如何分工?五十萬災民,如何登記造冊,以防冒領、重領?”

“其二,十萬石糧米,如何從京師倉,以最快速度、最少損耗,運抵關中各縣?需規劃出詳細的運輸路線、每日運量、以及途中的交接章程。”

“其三,賑濟點,當如何設定?是集中一處,還是分設多處?每處規模多大?如何保證秩序,防止哄搶踩踏?每日施粥,需耗米多少?十萬石糧米,能否支撐三月?請列出詳細的預算!”

“其四,若有疫病發生,當如何應對?”

“其五,若有地方豪強,囤積居奇,從中作梗,又當如何處置?”

一連串的問題,看得所有舉子,頭皮發麻,手腳冰涼。

這……這是在考策論?

這他媽分明是在考賬房先生和押糧官!

什麼叫登記造冊?什麼叫運輸損耗?什麼叫預算?

這些東西,是他們這些讀聖賢書的讀書人,該考慮的事情嗎?!

一個洛陽來的才子,平日裡以詩文聞名,此刻他拿著筆,手抖得如同篩糠。

他滿腦子都是“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仁者愛人”,可這些高深的大道理,一個字也無法落到這冰冷的題目上!

預算?他連家裡的田地,一年能產多少糧食都不知道!

路線規劃?他只知道從洛陽到長安,該走哪條官道!

一名來自江南的舉子,更是眼前一黑,差點暈死在號舍裡。

他最擅長的,是引經據典,寫一篇華美無比的駢文。可現在,題目最後,還有一行血淋淋的小字,徹底擊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注:此題,需以資料為憑,以條理為據。空談仁義道德,言之無物者,以零分計!”

零分計!

這三個字,像三座大山,轟然壓下,讓整個貢院數千名天之驕子,集體失聲。

他們呆呆地看著手裡的試卷,感覺自己像一個脫光了衣服,被扔在冰天雪地裡的小丑。

他們讀了十幾年的書,在這一刻,變得一文不值。

而在貢院的高樓之上,新任主考官孔穎達,正憑欄而立,將下方眾生百態,盡收眼底。

他身旁,站著一臉苦笑的魏王李泰。

“孔祭酒,這一招,是不是……太狠了點?”李泰看著那些抓耳撓腮,幾近崩潰的舉子們,都有些於心不忍,“這題目,分明是出自程巖的手筆。恐怕這一場下來,能答上來的,不足一成啊。”

孔穎達捋了捋鬍鬚,神情複雜。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三日前,在藍田學堂,程巖對他說過的話。

“孔祭酒,您想為大唐培養一群只會歌功頌德的詩人,還是一群能下到田間地頭,算出百姓需要多少糧食的能吏?”

“時代變了。”

“跟不上,就要被淘汰。科舉,也一樣。”

孔穎達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是啊,時代變了。

與其讓這些孩子,在未來的官場上,被現實撞得頭破血流。

不如今天,就由他這個老頭子,親手,將他們從那不切實際的夢裡,打醒!

貢院之內,時間彷彿凝固了。

原本應該響起奮筆疾書的“沙沙”聲,此刻卻被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所取代。

偶爾響起的,是筆桿滾落桌案的“啪嗒”聲,或是某個舉子壓抑不住的,絕望的喘息。

他們看著眼前的試卷,如同看著一張催命的符咒。

每一個字,都認識。

每一個問題,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鐵鉗,死死地夾住了他們的喉嚨,讓他們無法呼吸。

預算?

損耗?

路線規劃?

一個來自吳郡計程車子,家中三代都是當地名士,他自幼便能作詩,十歲便能寫賦,被譽為“江東麒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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