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化工

第122章 入學考試

平坦!

一條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平坦、寬闊、堅硬的灰色大路,從縣城口,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

路上,有四輪的馬車,載著貨物,跑得飛快,卻不見多少顛簸。

道路兩旁,是一排排規劃得整整齊齊的房屋,青磚灰瓦,雖然樸素,卻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秩序感。

空氣中,沒有長安城那種混雜著牲畜糞便和各種穢物的臭味,反而有一種淡淡的石灰和青草的清新。

這……真的是一個縣城?

這分明是傳說中的,世外桃源!

而當他們被引導著,來到藍田學堂的門口時,那種震撼,更是達到了頂點。

沒有雕樑畫棟,沒有亭臺樓閣。

只有一排排巨大、簡潔、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的校舍。

和一個,巨大到誇張的,用白色石灰線畫滿了各種格子的……操場。

此刻,操場上,正有數百名身穿統一藍色短衫的少年,在進行著某種奇怪的訓練。

“一!二!三!四!”

口號聲,整齊劃一,響徹雲霄!

這些少年,一個個精神抖擻,面板黝黑,眼神裡,透著一股子這些舉子們從未見過的,名為“自信”和“彪悍”的氣息。

這……這是學堂?

這他媽分明是軍營!

就在所有人都處在巨大的震驚和不解中時,一個身影,緩緩地走上了操場前方的高臺。

程巖!

他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穿著一身簡單的便服,彷彿只是一個鄰家的少年。

可當他的目光掃過來時,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歡迎大家,來到藍田。”

程巖的聲音,透過一個奇怪的,如同喇叭一樣的鐵皮卷,傳遍了整個廣場。

“我知道,你們中的很多人,是不情願來的。你們恨我,覺得我毀了你們的前途。”

“沒關係。”

程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你們可以繼續恨我。但是,從今天起,你們的命,捏在我的手裡。”

“在這裡,沒有舉人老爺,沒有天之驕子。只有,學員。”

“想要留下來,想要那口飯,想要那個小吏的前程,你們就必須,遵守我的規矩。”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如刀。

“我的規矩,很簡單。第一條,就是忘了你們自己是誰!”

“現在,所有人,把你們身上那件礙事的青布長衫,給我脫了!”

話音剛落,全場譁然!

“什麼?!脫衣服?!”

“豈有此理!簡直是奇恥大辱!”

“我等是讀書人!怎能當眾裸露身體!”

士子們最後的尊嚴,被這句話,徹底點燃了。他們憤怒地叫嚷著,抗議著。

程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

他身後,王玄策一揮手。

“唰!”

操場上那數百名藍田學子,瞬間停下了訓練,排成了一個個整齊的方陣,用一種冰冷的,看死人一樣的目光,盯著這群新來的“廢物”。

那股子彪悍而又充滿紀律性的氣勢,瞬間壓得所有抗議的聲音,都小了下去。

“我再說一遍。”程巖的聲音,冷得像冰。“脫!”

這一次,沒人敢再反駁。

在數千道目光的注視下,人們開始屈辱地,不情不願地,解開自己的衣帶,脫下那件象徵著他們身份和驕傲的長衫。

很快,廣場上,便是一片白花花的,因為久不見陽光而顯得格外孱弱的身體。

“很好。”

程巖滿意地點了點頭。

“現在,入學第一課,開始。”

他指著操場旁邊的一條,圍繞著整個學堂延伸出去的土路。

“看到那條路了嗎?繞著它,跑五圈。一圈,四里地。”

“總共,二十里。”

“一個時辰內,跑完的,留下。”

“跑不完的,或者,中途倒下的……”

程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卻讓所有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捲起你們的鋪蓋,滾出藍田。”

“現在,開始!”

整個廣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跑……跑二十里?!

一個時辰?!

“這……這不可能!這是要我們的命啊!”一個看起來就很虛胖的舉子,哀嚎道。

“我……我從生下來,就沒跑過這麼遠的路……”

“瘋了!他就是個瘋子!”

然而,程巖根本不給他們任何抱怨的機會。

王玄策吹響了尖銳的哨子。

那數百名藍田學子,如同監工一般,散佈到了人群的四周。

“跑!”

一聲令下,有人推搡,有人驅趕。

數千名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就這麼被硬生生地,趕上了那條漫長得,看不到盡頭的跑道。

孔穎達和李泰,站在遠處的一座高樓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李泰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他……他這是在練兵嗎?”李泰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又一次被重新整理了。

孔穎達的身體,卻在微微地顫抖。

他看著那些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跑得面無人色,跑得口吐白沫的“天之驕子”們,眼中,沒有同情,只有深深的後怕。

他想起了自己在國子監裡,那些同樣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弟子。

他想起了程巖那句“我要培養的是能吏,不是廢物”。

他閉上眼睛,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聲音裡,帶著一絲解脫和慶幸。

“幸好……幸好老夫,投降得早啊……”

“跑!”

王玄策的命令,如同催命的號角。

數千名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被藍田學子們像驅趕羊群一樣,推搡著,擁擠著,踏上了那條黃土飛揚的跑道。

“啊!”

“別推!別推我!”

“我的鞋!我的鞋掉了!”

場面,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這些舉子,何曾受過這等待遇?他們平日裡,走路都講究一個“步履從容”,何曾像現在這樣,被人逼著,撒開腳丫子狂奔?

剛開始,還有些人,心中憋著一股氣。

“跑就跑!我輩讀書人,豈能被一群武夫看扁了!”一個來自河北的舉子,咬著牙,一馬當先,衝在了最前面。

他想用行動,來捍衛自己最後的尊嚴。

然而,尊嚴,在絕對的體能差距面前,一文不值。

才跑出去了不到半里地。

“呼……呼……呼……”

那名河北舉子,就感覺自己的肺,像是要炸開了一樣。雙腿,如同灌了鉛,每抬起一步,都沉重無比。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模糊。

他身邊的同伴,一個個超過了他。

不,那不是超越。

那是一群,同樣在崩潰邊緣掙扎的難兄難弟。

有人跑得臉色發白,嘴唇發紫。

有人一邊跑,一邊彎著腰,乾嘔不止。

更有人,因為平日裡衣帶就係得鬆鬆垮垮,以顯飄逸。此刻一跑起來,褲子……直接滑了下去!

“啊!我的褲子!”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跑道。

那名舉子,在一瞬間,忘記了疲憊,忘記了呼吸,他只感覺,自己這輩子所有的臉面,都在這一刻,被扒得乾乾淨淨,扔在地上,還被數千人,狠狠地踩了幾腳。

周圍的人群,爆發出一陣鬨笑。

但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們發現,自己的褲子,也搖搖欲墜。

於是,跑道上,出現了滑稽而又心酸的一幕。

一群曾經的天之驕子,此刻,一個個都狼狽不堪地,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提著自己的褲子,艱難地向前挪動。

那不是在跑步。

那是在進行一場,大型的,公開的,行為藝術般的……社死。

高樓之上,李泰的嘴角,在瘋狂地抽搐。

他想笑,又覺得不合時宜。

他想同情,又覺得這幫傢伙,確實該治!

“程巖……他……他真是個魔鬼。”李泰憋了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話。

孔穎達沒有說話。

他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看著下方那群醜態百出的“讀書人”,心中那絲“幸好我投降得早”的慶幸,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刻的悲哀和……警醒。

這就是大唐計程車子?

這就是未來要治理天下的棟樑?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跑上幾步,就醜態百出。

這樣的人,就算滿腹經綸,到了地方為官,恐怕連下鄉巡視一圈,都得讓人用轎子抬著!

這樣的官,能指望他體察民情?能指望他深入田間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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