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雷厲風行下達完一連串命令,眾人又商議幾句。
為求穩妥,決定走丁風控制的西門。
獨孤信領兩百精騎,如離弦之箭,已先奔平津。
緊隨其後,乞伏渾與賀拔威對視一眼,二人快步奔向虎賁軍,乞伏渾厲聲喝令:“虎賁精銳,攜馬槊大刀,強弓盾牌,著甲操戈,隨我等出擊!”
一時間,營內兵甲碰撞之聲不絕。
這邊廂,元修與李休纂則迅速步入內宮。
宮廷禁衛——羽林軍早已得令,正在快速點卯集結。
元修親自披掛上陣,堅韌皮甲緊貼胸膛,束緊腰帶,目光銳利如鷹。
李休纂亦一身戎裝,帶著親信家丁,與披甲元修一同,率集結完畢的羽林軍,亦踏上征程。
與此同時,快馬加鞭的曹磊,早已消失在通往高敖曹軍營的路上,他的使命是搬來最關鍵援兵。
洛陽城大道上已是人聲鼎沸。
短短時間內,斛斯椿數千兵馬竟已集結,更令人側目的是,隊伍中還夾雜著家眷,男女老幼,推著裝滿家當車輛,哭喊、呵斥、車輪碾壓青石板的咯吱聲混雜一片。
這支龐大的隊伍,沿洛陽主幹道,浩浩蕩蕩朝北開拔。
這番景象,立時引爆整座洛陽。
街道兩旁民居窗戶、店鋪門前,擠滿探頭探腦百姓,議論聲如潮水般湧起:
“我的老天爺!這是怎麼了?看這陣仗,是敵國南梁打過來了嗎?”一賣炊餅小販,手裡麵團都忘了揉,驚恐望著街上湧動兵流。
“南梁?我看未必!迎擊他們該出南門。”旁邊一老者捋須皺眉,“怕不是爾朱氏的那些餘孽死灰復燃,又殺回來了吧?”
“也不像啊,”一綢衫商人模樣者插話,“爾朱氏哪還有這等聲勢?我倒疑心,是不是哪個擁兵自重地方刺史,又生反叛之心,帶兵攻打京師了?”
這時,人群裡一見識稍廣老兵油子,指著隊伍中那些拖家帶口家眷,嗤笑道:
“你們都瞎猜什麼?看看!哪有出征打仗還帶老婆孩子的?這明擺著是腳底抹油——跑路呢!只是不知哪位大人物,惹了天大麻煩,要這樣連根拔起地逃亡!”
這話一出,周圍人恍然大悟,再看那隊伍,果然透著一股倉皇與決絕。
議論聲更響,猜測、恐懼、不安在洛陽城中迅速蔓延。
斛斯椿大軍如一條灰色長龍,蜿蜒抵達洛陽北門。
城門下,早已有一員將領在此等候,正是其心腹嶽子睿。
見斛斯椿車駕到來,嶽子睿連忙上前,躬身行禮:“主公,一切準備就緒!前方渡河,我等是選孟津渡,還是平津渡?”
未等斛斯椿回話,他身旁馬上族侄將領斛斯衝便搶先道:
“伯父,依侄兒看,當走平津!平津渡口城牆低矮,易於奪取。守將王搏之,素來貪財好利,只需許以重金,不怕他不乖乖開啟渡口,放我等過去!”此提議聽上去頗為合理。
斛斯椿聞言,微頷首,眼中卻閃過不易察覺精光。
他心中早有定計。
平津?確誘人,但需向西繞行數十里,對他這以步卒為主、又拖家帶口龐大隊伍,太過耗時。
更重要是,他與黃河北岸接應高歡部下約定匯合時間是戌時,地點就在孟津對岸!
多繞路一刻,便多一分變數。
數日前,他已秘遣心腹周成,攜千兩黃金,暗中接觸孟津守將元鵬。
元鵬雖屬皇室遠支,家世早沒落,守將之位還是憑軍功掙來。
周成一番花言巧語,加以重金誘惑,更點明利害,元鵬最終動心,答應屆時只需象徵性抵抗幾下,便放斛斯椿大軍過河。
想到此處,斛斯椿沉穩一擺手,打斷斛斯衝,朗聲道:“不必多議!諸位,我們直趨孟津!老夫已在那邊安排妥當,自有通途!”
命令一下,跟隨斛斯椿核心將官臉上雖閃過疑惑——畢竟平津看起來更符合常理,但出於對斛斯椿積威信賴與服從,無人再敢多言,紛紛約束部下,按令大軍轉向,直撲孟津渡口。
申時(下午三點),平津渡口。
捲起煙塵未散盡,獨孤信已率兩百鐵一般精悍騎兵抵達。
戰馬嘶鳴,騎士勒韁,目光銳利掃視渡口。
獨孤信翻身下馬,高舉元修賜與的金光閃閃金牌令箭,對渡口守軍喝道:“奉陛下諭旨,速開渡口!”
守將王搏之正在城樓巡視,聞動靜探頭一看,不由心頭一凜,有些意外。
匆忙下令開啟渡口小門,親自迎出。
聽完獨孤信簡明扼要敘述斛斯椿叛逃及元修命令後,王搏之額頭亦滲出冷汗。
深知此事幹系重大,不敢怠慢,立刻轉身對手下喝道:“傳令!全軍戒備!關閉渡口大門,弓弩上弦,滾木礌石備好,準備迎敵!”
獨孤信趁此快速觀察平津渡口地形。
防禦工事相對薄弱,城牆低矮,渡口設施簡陋。
心中暗忖:‘若斛斯椿八千大軍強攻此處,僅憑自己這二百騎與五百羽林加上王搏之手下這點守軍,據守渡口之內,恐難抵擋。’
正思索如何利用地形拒敵……申時兩刻(下午三點半),馬蹄聲再起。
元修在五百羽林軍和李休纂二百家丁簇擁下,亦趕到平津。
本人亦一身皮甲,風塵僕僕,眼神堅毅。
王搏之見皇帝親臨,更是惶恐,急忙上前拜見。
元修一擺手,示意起身,目光已如利劍般掃視整個渡口及周邊地形。
獨孤信上前,將自己擔憂——渡口防禦薄弱,難以固守——向元修稟報。
元修聽罷,又親察一番,當機立斷,沉聲下令:“拆!立刻將這渡口木橋全部拆毀!”
“李休纂!”
“臣在!”
“你率五百羽林軍,並王搏之所部,速速渡河,往對岸佈防,扼守北岸渡口!”
“遵旨!”
元修轉向獨孤信:
“獨孤將軍,你率二百精騎,隨朕留在南岸。尋隱蔽處埋伏。待斛斯椿軍渡河至半,我等便以雷霆之勢,襲擊斛斯椿叛軍!”
眾人聞令,皆精神一振。
拆橋斷路,分兵扼岸,留精騎於南岸伺機側擊——無疑是扼制敵軍、爭取時間的絕佳戰術。
李休纂、獨孤信對戰術本身無異議,但聞元修要親留南岸,與騎兵一同冒險,二人臉色同時一變。
“陛下!”
李休纂率先勸道,“南岸兇險,敵軍勢大,您萬金之軀,豈可親臨險境?請陛下移駕北岸,由臣與獨孤將軍在此迎敵,半渡而擊,定能纏住斛斯椿,為高敖曹將軍爭取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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