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元修將這套經過精密升級、充滿詭詐算計、環環相扣的“佯敗誘敵、回馬急射、分兵襲擾、重騎鑿穿”的完整戰術,如同庖丁解牛般,層層剝離、清晰無比地展現在獨孤信面前時,這位身經百戰、心高氣傲的宿將,終於被徹底征服了!
靈魂深處都感到了戰慄!
每一個可能出現的戰場變數,每一步應對的精準預判,甚至連如何巧妙利用演武規則、用最小代價製造“傷亡”假象以迷惑敵人都被考慮得如此周全……
這已經遠遠超出了尋常戰術指導的範疇,這簡直是站在九天之上俯瞰戰場的上帝視角般的推演!
是對人心和戰局鬼神莫測的精準拿捏!
獨孤信激動得渾身抑制不住地微微發抖,兩隻手下意識地互相緊緊搓著,骨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恨不得立刻將麾下所有騎兵都召集起來,把這套足以顛覆騎兵認知的神乎其技的戰術,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地灌輸進他們的腦子裡!
他彷彿已經親眼看到下午演武場上,懷朔步卒在自家騎兵精妙絕倫的戲耍和毀滅性打擊下,陣型崩潰、人仰馬翻、狼狽奔逃的慘狀!
就在獨孤信沉浸在這種即將到來的、酣暢淋漓的勝利狂想中時,元修的眼角餘光卻極其敏銳地捕捉到,遠處正有幾個身影,扛著代表帝王身份的明黃色御用華蓋,抬著一把輕便的胡床交椅,正氣喘吁吁地朝著這邊小跑過來。
時機,到了!
剎那間,元修臉上所有關於戰術探討的熱情、循循善誘的耐心,以及那一絲彷彿“同道中人”般的親近感,如同潮水般瞬間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快得如同川劇變臉。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屬於帝王的、帶著絕對威嚴和刻意疏離的嚴肅面孔。
他聲音陡然轉冷,如同寒冬臘月的冰稜,沉聲喝道:“獨孤信!”
“臣在!”
獨孤信正激動搓手,暢想未來,被這突如其來的、冰冷徹骨的語氣和其中蘊含的威壓嚇了一大跳,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猛地挺直了身子,心中一凜。
“朕,今欲賜汝一道——聖旨!”
元修一字一頓,語若千鈞,目光銳利如鷹隼,死死地盯住了獨孤信的雙眼。
獨孤信也立刻察覺到了皇帝語氣的巨大轉變,再聽到“聖旨”二字,更是心頭劇震,不敢有絲毫怠慢或疑慮,連忙深深躬下身子,雙手抱拳於胸前,姿態無比恭敬地沉聲道:
“臣,獨孤信!恭聽陛下聖諭!”
元修看著那頂越來越近的黃色華蓋,語速加快,但威嚴絲毫不減,如同金石擲地:
“獨孤信,聽旨!朕今日與你所論之騎兵戰術,乃軍國至高機密!自此刻起,絕不可向任何人提及乃朕所授!即便是你的親兄弟獨孤義,亦不可言及!若有半字洩露,朕必將你——定斬不饒!”
“臣……遵旨!”
獨孤信毫不猶豫地立刻領命,但心中卻瞬間充滿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絲隱隱的不安。
為什麼?
陛下明明擁有如此經天緯地、遠超當世所有名將的軍事才能,為何卻要如此刻意地隱藏自己?
甚至不惜用如此嚴厲的口吻下達封口令?
這…這完全不合常理……
元修何將獨孤信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疑惑盡收眼底。
他心中發出一聲無聲的冷笑:忠誠?在這禮崩樂壞、梟雄並起的亂世之中,忠誠是最廉價也最不可靠的東西!
你獨孤信縱是良將,朕現在也只信三分!
想讓你們這些桀驁不馴的武將為我所用,光靠恩義是遠遠不夠的,必須有利誘,有威逼,更有足以扼住咽喉的拿捏!
想到這裡,元修故意用一種意味深長、彷彿洞悉一切的語氣,看似隨意地補充了一句:
“當然,將軍亦無須過於憂慮。朕今日所授,畢竟只是針對此場小小演武之權宜之計耳。”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眼神變得無比深邃,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緩緩地看著獨孤信,“真正克敵制勝、足以縱橫天下、應對萬變的沙場玄機妙略,尚深藏於朕此。只要將軍……將來能忠心效命,矢志不渝,朕自當毫無保留,將這些無上兵法,悉數傳授於你!”
這話語,前半句輕描淡寫,後半句卻字字重逾千斤,恩威並施,如同丟擲一個看似誘人卻帶著倒鉤的香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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