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有什麼症狀?”
“就突然發熱,燒到快40多度,人快燒糊塗了,剛好楚楚和李喬他們都在,就把我送去了醫院,治療了幾天就沒事了,你看我現在好好的。後來李主任,就是李喬的父親來五彩民宿說起我很幸運,送醫及時,屬於輕症患者。”
“您確定自己是感染了豬鏈球菌?”
“在鎮醫院的時候不知道,我也是出院後,李主任來的時候才知道,說是我和梁行的標本被縣疾控中心送到了省疾控中心,在那份標本中檢測到豬鏈球菌。”
“梁行?那是誰?”
“鎮屠宰場的場長,比我早入院,症狀比我重,聽說入院第二天就死了,他是重症。”
“您覺得您的感染途徑是什麼?”
“我住院的時候縣疾控中心的周婷主任來做過那個什麼流調,嗯,叫流行病學調查,問過我這個問題,我當時把我生病前的經歷都說了一邊,周主任說我最有可能是因為處理豬骨頭時沒戴手套,被豬骨頭扎破了手,因此感染。那份豬骨是我在附近菜市場買的,老攤位。後來疾控可能去那個攤位查了,之後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張建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那個曾經被豬骨頭劃傷的位置還有一道粉紅色疤痕。
“梁行是怎麼感染的,您知道嗎?”
張建樹搖頭。
“您住院時,醫院裡還有其他類似的病人嗎?”
張建樹還是搖頭。
問不出更多資訊,朱曉路道謝後看向李喬。
李喬抬起頭,眼神有些閃爍,似乎在斟酌措辭,“我剛才給我爸發了條微信,問了下他們調查組那邊方不方便接受您採訪。他回覆了。”他把手機螢幕轉向朱曉路。
螢幕上,李榮耀的回覆簡潔而帶著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
疫情資訊釋出有統一安排和紀律。請朱記者理解。建議他可先從民間著手,採訪瞭解有病豬出現或有病人家庭的實際情況,掌握第一手基礎素材。專家組這邊目前不便安排。
朱曉路的目光在那幾行字上停留了幾秒,端起面前的茶水,輕輕晃了晃。深紅色的液體在粗瓷碗裡打著旋。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混合著理解與執拗的複雜笑意:“統一安排……我明白李主任的立場。紀律是紀律,規矩是規矩。”
他抬起眼,目光變得銳利而堅定,像打磨過的刀鋒,“可真相往往等得起這些流程,那些躺在醫院裡的人,那些擔驚受怕的家屬,他們等得起嗎?他們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麼,需要知道怎麼保護自己。這就是我該做的事——在他們‘統一安排’之前,把那些被捂住的聲音先挖出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力量,敲打在寂靜下來的庭院裡。簷下的風鈴又輕輕響了幾聲,像無聲的應和。
李喬看著他眼中不容置疑的決心,沉默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王站長的家,就在附近,李嬸應該知道更多,不過不知道她現在在不在家裡。”
李喬看向張楚楚,她晃晃手機,“剛發了資訊,李嬸還沒回,今天太晚了,朱哥先休息,等有訊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