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丟掉手機,不管不顧地撲上來,雙手死死抱住騎手還在奮力擺動的頭盔!她的指甲甚至刮擦在頭盔的鏡片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就是現在!
朱曉路抓住這電光火石的機會,雙手猛地扣住頭盔下沿,全身力量爆發,用盡吃奶的力氣向上一掀!同時膝蓋狠狠頂住對方的後腰!
“咔噠!”
頭盔卡扣被巨大的力量強行崩開!
“啊——!”一聲驚恐的慘叫。
那個禁錮著神秘面目的頭盔,終於被朱曉路和林薇合力,硬生生地從騎手頭上扯了下來!
一張因驚恐、疼痛和突如其來的強光而扭曲變形的中年男人的臉,暴露在冰冷的空氣和鏡頭之下!
汗水混著汙泥糊滿了他的額頭和臉頰,幾縷溼透的頭髮黏在面板上。他看起來四十歲上下,面板黝黑粗糙,是常年勞作的痕跡,此刻那雙不大的眼睛裡充滿了血絲,瞳孔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放大,死死地盯著朱曉路和林薇,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他穿著極其普通的深藍色工裝,沾滿了地上的泥汙。
不是想象中的凶神惡煞,更像一個被生活壓榨、此刻陷入巨大恐慌的普通人。這反差讓朱曉路和林薇都怔了一瞬。
“說!誰讓你來的?!”朱曉路死死擰著對方的手腕,膝蓋依舊頂著他的腰眼,聲音因為剛才的搏鬥和憤怒而嘶啞變形,“為什麼跟蹤我們?!說!”
林薇喘著粗氣,迅速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鏡頭再次死死懟到那張驚恐的臉上,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尖利:“拍著呢!說!不說就報警!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別!別報警!”男人嚇得魂飛魄散,聲音帶著哭腔,身體篩糠般抖起來,剛才那點掙扎的力氣瞬間洩了個乾淨,“我說!我都說!”他眼神驚恐地掃過林薇的手機鏡頭,又看向朱曉路兇狠的眼神,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我不是壞人,是上面!上面交代的!”他語無倫次,聲音發顫,“說省報社會派個厲害記者來查咱鎮上的‘怪病’,姓朱,讓我盯著!彙報他每天去哪了,見了誰,尤其是不能讓他靠近病人和病豬死羊的地方亂寫亂報!說疫情沒控制住前,不能見報!不能引起恐慌!”
“上面?哪個上面?!”朱曉路厲聲追問,手上力道又加重一分。
“不知道啊!真不知道!”男人痛得齜牙咧嘴,眼淚鼻涕都下來了,“就是電話通知!錢也是轉賬,沒見過真人!就說嚇唬嚇唬,讓他知難而退就行,別真傷人。”他像是怕極了,反覆強調,“真沒想傷人啊!就想嚇跑你們!真的!饒了我吧!”
朱曉路和林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一種沉甸甸的荒謬。一個聽命行事的“卒子”,一個甚至不知道幕後是誰的“上面”,用這種手段,企圖捂住蓋子。
“手機!通話記錄!轉賬記錄!交出來!”朱曉路低吼。林薇立刻會意,伸手就去掏男人工裝的口袋。男人毫無反抗,任由她翻出一個老舊的智慧機。
朱曉路一把奪過,迅速翻看。最近的幾個通話記錄都是同一個沒有儲存名字的本地號碼。轉賬記錄裡,果然有幾筆標註不清的款項匯入。
“備份!”朱曉路對林薇低喝一聲,同時用自己的手機迅速拍下關鍵資訊。做完這一切,他才稍稍鬆開鉗制,但眼神依舊冰冷如刀:“滾!再敢出現在我們面前,或者再敢搞任何小動作,這些證據,還有你的臉,立刻送到派出所!滾!”
男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從摩托車殘骸下掙脫出來,頭盔也顧不上撿,拖著一條被壓得不太靈便的腿,一瘸一拐、驚惶失措地扶著摩托車衝進濃霧深處,眨眼就消失了蹤影。
巷子裡只剩下散落的藍印花布、急促的喘息和一片狼藉。濃霧依舊沉沉地壓著。
朱曉路看著地上那個沾滿汙泥的深色頭盔,又看了看手機裡拍下的記錄,心頭沒有絲毫輕鬆,反而像壓上了一塊更重的石頭。
他轉向還在喘氣、臉上帶著一絲後怕和奇異興奮的林薇,聲音疲憊而凝重:“走,去找李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