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連只蟑螂都怕的小姑娘,現在都能徒手拆槍了。”
“你看,這不就說明你已經變了嗎?你以前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想離開我的,但是現在你已經見識到了外面的世界,有了更多的選擇,我的選擇並不值得你停下腳步,不是嗎?”
杏花愣住了,眼裡含淚,當時許灼華曾經說過的話,她現在已經理解了。
“小姐,爺跟我說了,你需要我,杏花願意做小姐的人,幫小姐在東州站穩腳跟,保護姑爺跟東行南線。”
許灼華在心裡默默罵了一句陳鶴德,她早就準備好聽取杏花的意見,陳鶴德竟然先告訴了杏花。
“杏花,這個事情很危險,特別危險,如果你不想做也沒事,如果你是被陳鶴德逼著過來的,我寧可無人可用,也不想你被強迫。”
杏花趕緊拉住許灼華的手,“小姐,我是自願的,非常自願,爺沒有逼我,小姐你知道嗎?我能找到自己的價值,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沒想到一個大字都不認識的丫鬟,竟然能說出這種話,實現自己的價值。
許灼華不得不對杏花刮目相看了。
“杏花,你能這麼想,我真是太高興了,說明你現在已經是為了自己而活了。”
杏花卻笑了笑,說道:“小姐,我覺得以前的我什麼都不知道,自從小姐點撥過我之後,我就學會了為自己而活,但是自從跟了爺之後,我知道了的,我不僅要為自己而活,還要為了家國而活,奉獻出自己的力量。”
許灼華猝然睜大眼睛,激動地抱住許灼華的肩膀,“杏花,這是誰告訴你的呀!”
杏花差點被嚇到,解釋道:“沒人告訴我,我看到爺和姑爺還有二少爺做的事情,被感動了。”
許灼華更加欣喜了,“那更好了!杏花,你現在的思想已經超越大部分人了,你就是這個國家未來的希望啊!”
杏花的形象,代表了這個時代的大部分婦女,她的覺醒,也對映了很多人的覺醒。
這個曾經低頭替主子捧茶的丫鬟,如今身姿挺拔如風中勁竹,眼神裡燃燒著能刺破黑暗的光。
那些流暢的肌肉線條,是無數個揮槍訓練的日夜鐫刻下的勳章。
杏花的蛻變,恰似千萬從深閨走向戰場、從順從轉為抗爭的新女性縮影,她們的覺醒如同星火,終將燎原。
看吧,有很多的人,都會被陳鶴德和程牧昀做的事情感動到,從而覺醒。
許灼華看著杏花直挺的身影,終於讀懂了程牧昀眼底那抹近乎執拗的光。
蕭梧新伏案疾書時暈開的墨痕,程牧昀就算揹負罵名也要截獲的軍火,陳鶴德寧願被殺死也不供出成員……
此刻都化作滾燙的力量撞擊著她的心臟,原來真的有人甘願做撲火的飛蛾,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點燃希望,哪怕前路荊棘叢生,哪怕隨時會被黑暗吞噬。
這注定是場需要無數人前赴後繼的征程,有人倒下,就有人接過火炬。
當越來越多的“杏花”開始覺醒,當無數微弱的光芒匯聚,終能照亮這個沉睡的時代,將自由與平等的理想,深深種進每個渴望新生的靈魂裡
人們需要付出很多,劇烈地燃燒自己,才能影響眾人,乃至將自己的最終理想,推崇到更多人的心中。
“小姐,你怎麼哭了?”杏花伸出手指擦去許灼華臉上炙熱的淚。
許灼華熱淚盈眶,心中的感動不能自控,哭哭笑笑,簡直像個瘋子。
“我沒事……沒事,就是太感動了!”
張岐一直在旁邊聽著,禁不住被兩人說的話感動到。
為自己而活,為家國而活。
他緊緊握住拳頭,感覺心底奔騰出來一股難涼的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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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灼華一直等了許積信一個月,他才巡視完所有的線路,剛回到東州,就被許灼華請到宅子裡。
許灼華立在許家老宅的朱漆門廊下,指尖反覆摩挲著袖口盤扣。
月洞門外傳來汽車引擎的低吼,她身後的青銅門環突然震出清響,彷彿應和著逐漸清晰的皮鞋聲。
許積信在車門開啟的剎那已利落起身,定製西裝的肩線裁得極挺,炭灰色披風被江風掀起一角,露出裡面銀線繡著纏枝蓮的襯衣。
他戴著的鹿皮手套擦得泛著柔光,摘下來時指尖在暮色裡劃出道淺褐的弧線,隨手將手套拍在隨行秘書的公文包上。
“每天三封電報,灼華,”他笑著踏過青石板,鞋跟叩地的聲響像極了懷錶的滴答聲,“你就這麼想我?”
許灼華望著他眉梢未散的旅途風塵,卻偏生被那雙含笑的眼睛晃了神。
“想,想得寢食難安。”
許積信聞言朗聲笑起來,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嘴角勾起的笑意像是釣魚者的彎鉤,等待願者上鉤。
許積信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長腿邁出,一步步走到許灼華的面前,“二哥也想你呀,我的妹妹,怎麼樣?在這裡沒有受委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