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裡,崔賢把牌位一個個擺好。至於擺的對不對,無關緊要,反正每年祭拜的人都不會看這些東西。
擺好那些東西,天已微亮。見祖父的牌位與原來的不一樣,想了想,重新爬上去,把它與旁邊的調換了下位置。換好後沒有離開,而是蹲在牌位前看著他。
“祖父,我們祖孫倆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面對面的說話了。”崔賢看著牌位,像是看著祖父。
說實話,他已經不太記得祖父的樣子了。只記得他是個脾氣很壞,話很少的老頭兒。他不像別家祖父那樣疼愛自己的孫兒,只會用一種很不耐煩,很嫌棄的目光看著他們。
他喜歡安靜,不喜歡吵鬧,喜歡一個人待在黑漆漆的地方,不喜歡光亮。他從不與他們一起吃飯,卻在飲食上十分挑剔。整個崔家,只有祖母才受得了祖父那個壞脾氣。
祖父去世的時候他十幾歲,在外求學,沒有回去參加葬禮。等他再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個黑漆漆的牌位。
攥著袖子擦了擦,頭一歪,目光冷淡地看著牌位上的名字:“從前只覺得祖父對父親冷淡,對孫兒冷淡,但心裡還是有崔家的。今日方才知道祖父對崔家亦是冷淡的。不光祖父,這牌位上的所有人都是。你們眼睜睜看著那個女人在這裡欺負崔家的媳婦兒,崔家的後人卻裝聾作瞎,不發一語,你們憑什麼接受崔家後人的祭拜!憑什麼接受崔家後人的香火!憑什麼高高在上,做崔家的老祖宗!”
呼啦一聲,崔賢將所有的牌位拂到地上。
陶罐還在地上,袁氏的頭髮和孩子的臍帶沒了,小瓶子還在。慕姑娘說過,這瓶子裡裝得是用孩子熬製的屍油。那個女人,不僅讓他的孩子胎死腹中,還讓他死後不得安生,受烈火煎熬的痛苦。小心翼翼地將瓶子揣到懷裡,拉開門走出去。
翻牆的姿勢有些狼狽,沒關係,天剛亮,祠堂的位置又有些偏,沒人看到。他想去找族長,問鑰匙的事情。想了想,還是先回崔家,洗個澡,換件衣服,再帶些人手。
剛進門就碰到那女人院裡的丫鬟。跟往常一樣,擺出一副急切地樣子,對著崔賢道:“少爺可回來了!您不知道,咱們夫人找您找了一宿。夫人原就身體不好,昨個兒夜裡又染了風寒,這會兒還病著呢。少爺您趕緊去看看那夫人吧,也好叫夫人安心。”
若是從前,不等丫鬟把話說完,就會去那個女人的院子裡看她。如今腦子清明,眼也不瞎了,再聽丫鬟的話,怎麼聽怎麼假。他從前是怎麼被他們騙的滴溜溜轉的?
“找了我一宿?”崔賢勾著唇,皮笑肉不笑,眼睛裡全是冷意:“是在府裡找了我一宿,還是在府外找了我一宿?”
丫鬟沒想到崔賢會這麼問,指著府裡:“是……是在……”
“在府裡?府裡攏共就這麼幾個院子。父親的院子不讓進,母親的院子不讓進,少夫人跟我的院子攏共也沒多大。加上前廳花園,不到兩個時辰就能翻一遍。找了一宿,趴著找的?”
丫鬟趕緊改口:“是在府外!”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