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開雙臂，竭力比劃著難以形容的龐大！
“那夏國的新鉅艦‘鎮海號’，‘定遠號’！一溜排開，比...比咱們皇城裡那座九層摘星塔還寬、還高！船身子長得怕有四十丈不止！”
“整個船幫子都裹著黑沉沉的鐵殼子！上頭開著一排排方方正正的大洞，每個黑窟窿裡都伸出一根胳膊粗的黑鐵管子，那都是所謂的火炮啊！”
“密密麻麻的炮口！像鐵怪獸嘴裡的獠牙！幾十條！”
“整整幾十條這樣的鐵山怪船，就把整個海灣都塞滿了！海看不見了，天也擋了一大半！它們根本就不是漂在水上，它們是駐守在那兒！”
殿內響起一片倒抽冷氣之聲，無數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其實，燕烈梟是見識過了，他們俘虜的那些西方的鋼鐵戰艦。
說實在，他第一次看到了這些個鋼鐵戰艦，他的震驚不必這個范曄少的。
范曄喘了口氣，似仍被那港口轟鳴震懾：“還有就是碼頭...碼頭上豎著幾十丈高的‘天車’！”
“鐵骨架子支稜著，頂上大煙囪呼呼地冒著黑煙！那巨靈神一樣的鐵手臂，嗡地就甩出去幾十丈遠！鉤子底下掛著的，根本不是貨箱，是...是一整座木頭房子那麼大的鐵櫃子啊！”
他能夠透過轟隆隆的聲音地提起來，‘嗡嗡嗡’地放下去！那聲音...轟隆個沒完沒了！臣在邊上站了一個時辰，耳朵裡除了這要命的轟鳴，就聽不見別的了！心肝都跟著顫！”
聽到了這裡之後，燕烈梟好奇問道：“他們稱之為這個是什麼東西？”
范曄沉思了一會之後，似乎在努力回想，想了好一會之後，才一拍自己的大腿：“對！叫...叫...吊機？還是起吊機...”
燕烈梟沒有接茬繼續讓他開口說
他臉上露出心有餘悸的惶恐：“還有更嚇人的！碼頭邊上，杵著個燒紅了的‘鐵骷髏’！”范曄又開始形容著蒸汽錘塔
“也是靠那黑煙鼓勁，嗚...嗡！地一下！吊在塔頂的大鐵錘子就從老高老高的地方砸下來，‘當！！！！’一聲...我的老天爺啊！響得比天雷還要狠十倍！腳下的金磚都跟著跳！離著半里地，臣都覺得像是有人拿著鐵榔頭，一下子敲在了自己天靈蓋上！頭皮都炸麻了！”
“旁邊就是熔鐵爐！那火...紅白紅白的，亮得刺眼！熱氣隔著十幾丈都烤得人臉皮疼！”
“那些黑煙、白汽、火星子，沒日沒夜地往外噴...整個港口的天都是灰的，日頭都是暗紅色的！”范曄頓了頓，眼中流露出一種奇異的複雜情緒，有恐懼，也有難以抑制的悸動。
“可那港口裡的人…真多啊！數不清的人！像被鞭子抽著、又被蜜糖引著的螞蟻，圍著那些天車、錘塔、大鐵爐跑啊、搬啊、扛啊！喊號子的聲音衝得比那些機器的動靜還響！那精氣神!!”
“臣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見過那麼多人不知疲憊地拼命幹！這哪裡還是人間港口…這分明是…是天工開火的爐子，神仙打造仙器的道場啊！”
工部尚書孫崇儉面如金紙，口中喃喃：“熔鐵爐...蒸汽錘...萬能銑床...十日城...”
他所知的百年匠造之道，在那轟鳴的鐵骷髏面前，脆弱如紙。
范曄猛地轉向他，幾乎是吼出來：“孫尚書！你以為他們十日建城是極限？錯！那工部侍郎拍著我們新築的灰色城牆說！”
“這算什麼？開胃小菜罷了！他們港口邊上在挖更大的塢城地基！明年來看，保準又嚇我們一大跳！還說我們的城牆是泥巴捏的！”
他聲音低下來，帶著屈辱與無力！
“那些炮...他們的雁金將軍摸著新炮管，跟著我們說，這炮一出，四海都得躺平！老臣...老臣看著那黑洞洞的炮口，竟覺得...他說的...是真話！”
“一直到未來的一日，我親眼目睹之後，他們也的證明了他們所言非虛...”
說著范曄就把打山民的前提簡單說了一下，隨後說道：那一日...天藍得瘮人...我們受邀去了戰爭現場！忽然！頭頂就炸開一片鬼哭似的尖嘯！像...像是一群鐵打的妖鳥在雲裡撕心裂肺地嚎！”范曄面色煞白的說道。
似乎只是一個回憶，就讓人感受到了震驚...
“幾十頭！幾十頭鐵骨巨鯨！裹著蒙皮，就從雲裡鑽出來了！比我們最大的樓船還大幾倍！悄無聲息，懸在黑風崖頂！”
“崖頂是山神教那幫鬼崽子的大本營！臣清清楚楚看見...那個煞神將軍鍾煞...就在最大那頭叫‘天巡號’的鐵鯨肚子裡，探出身子，舉著旗，就那麼...那麼往下一揮！”
他渾身劇烈顫抖起來，雙手無意識地模仿下劈的動作。
此時這個范曄好像就如同魔怔了一般...
整個人顯得有些神神叨叨。
他宛若自身重新置身了那一天的戰場。
“下...下來了！火球！橘紅橘紅的火球！一片！遮天蔽日地砸下去！陛下！那不是普通的火！是天火！是老天爺降下的神雷啊！”
“轟...！！！”
“那聲音...我此生難忘！”范曄幾乎是慘嚎！
他臉部肌肉扭曲：“黑風崖...炸了！山石跟紙糊的一樣飛起來！那麼粗的大樹，像稻草稈一樣崩碎！滾石...比山還高！黑煙...遮天蔽日的黑煙，火光...把半邊天都燒紅了！就那麼一輪！只一輪啊！”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比著“一”字，“臣在千里鏡裡...看得真真兒的！崖頂上...所有的瞭望塔、暗堡、巡邏的那些人...一下子就沒了！像被巨大的天帚...從山頂抹平了！灰都揚乾淨了！”
范曄繪聲繪色的這麼描述著。
其實也不怪范曄神神叨叨，整個使團的人都開始瑟瑟發抖，他們的表情非常難看。
他喘著粗氣，喉嚨裡咯咯作響：“這還不算完啊！鍾煞那活閻王...他手裡旗子又動了！”
“火...不是火的雨！是粘稠烏黑的油！像天河倒卷！對，他們大夏國人稱之為是火龍油！一潑下去...一點火星子...整個山頭‘轟’地就成了火海！”
“石頭都燒起來了！滋滋地響，冒油光！臣眼睜睜...眼睜睜看著一個渾身冒火的傢伙...慘叫著滾下山...那人臉上...斜著老大一道刀疤！就是殺張老漢的刀疤臉！天報應啊！他也成了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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