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瘋狂揉捏沾染精血的材料,口中嘶吼著殘缺不全,卻充滿原始蠻荒意味的煉器咒言。
稚嫩臉龐瘋狂扭曲,十指被磁砂鋒銳邊緣割得鮮血淋漓也渾然不覺。
一股狂暴、混亂、極不穩定的能量波動,在他緊握的雙拳間瘋狂匯聚。
能量核心呈現出令人心悸的暗紅色,彷彿濃縮了地獄熔岩,發出低沉如困獸瀕死般的咆哮。
周圍空氣都因這股能量聚集而微微扭曲。
“住手!苑陶!”谷畸亭厲聲喝止,他能感覺到那團能量裡的威力,以及對施術者自身可怕的反噬。
這根本不是煉器,是獻祭,是自毀。
但已經晚了。
就在凝聚清淨之力的玉尺即將劈中谷畸亭肩頭的瞬間。
“去死!”
苑陶用盡全身力氣,雙臂肌肉賁張,血管暴起,將手中那團糅合血、恨、磁砂與金屬的暗紅能量球,狠狠擲向田龍頭頂上方。
能量球沒直接砸向道人,而是劃出詭異弧線,精準飛掠至他頭頂正上方丈許高處。
緊接著...
轟隆!
一聲不算驚天動地,卻沉悶得讓人心臟驟停的爆鳴在密林上空炸開。
沒有火光,沒有衝擊波。
爆開的是一圈圈肉眼可見、劇烈扭曲、高頻震盪的無形波紋,像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間激盪起巨大的漣漪。
嗡~
難以形容的恐怖聲浪混著高頻震盪的衝擊,如同海嘯一般,以爆點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首當其衝的田龍,臉上的殺意瞬間凝固,隨即被駭然所取代。
他周身那層能抵禦刀劈斧鑿的精純渾厚逆生護體炁芒,在這詭異音波衝擊下,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劇烈高頻波動,清光瞬間紊亂不堪。
“呃啊!”
田龍發出淒厲慘叫,雙耳、鼻孔、眼角瞬間滲出殷紅鮮血。
這並非物理傷害,而是神魂遭受難以想象的劇烈衝擊和震盪,彷彿有無數燒紅鋼針扎進大腦深處瘋狂攪動。
凝聚到巔峰的殺招炁息瞬間潰散,手中玉尺再也握不住,噹啷一聲脫手墜地。
他像喝醉了酒般踉蹌後退,雙手死死抱住頭顱,臉上肌肉痛苦抽搐,眼神渙散,顯然陷入短暫失神和劇痛中。
就是現在!
谷畸亭眼中精光暴漲,強行壓下系統反噬帶來的凝滯感,身形如電,在玉尺脫手瞬間便欺近田龍中門大開的胸前。
無常散手·折!
並指如劍,指尖凝聚的元炁凝練到極致,化作數道肉眼難辨的殘影,精準點向道人胸前膻中、巨闕,肩頸天鼎、缺盆數處大穴。
噗!噗!噗!
指風入肉的聲音沉悶迅疾。
道人渾身劇震,凝聚潰散的逆生炁被這精準點穴徹底截斷封死。
他眼中的痛苦和駭然瞬間化為死灰般的僵滯,高舉欲擋的雙臂無力垂下,整個人像被抽掉骨頭的木偶,轟然向後仰倒,重重砸在碎石地上,激起一片塵土,徹底失去意識。
密林內,那令人心悸的高頻嗡鳴聲漸漸消散,只剩下碎石滾落的簌簌聲,以及苑陶粗重的喘息聲。
谷畸亭緩緩收回手指,指尖微微發麻。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氣血,立刻轉身。
苑陶還保持著投擲姿勢,小小的身體劇烈顫抖,臉色慘白如金紙,毫無血色。
他雙目圓睜,瞳孔卻有些渙散,嘴唇翕動著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終於,他身體一軟,像被抽乾所有力氣,直挺挺向後倒去。
谷畸亭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托住少年軟倒的身體。
入手冰涼,苑陶元氣虧損得極其厲害,脈搏微弱而紊亂,顯然是強行催動遠超自身負荷的煉器之法,遭到了劇烈反噬。
“這死孩子……”
谷畸亭眉頭緊鎖,迅速渡入一絲溫和元炁護住苑陶心脈,目光復雜地看著少年因痛苦和脫力而緊蹙的眉頭。
那份不顧一切,玉石俱焚的狠戾與天賦,讓人心裡發驚。
難怪未來也能成為全性裡的一代煉器大家。
就在他扶穩苑陶的瞬間。
嗡!
一股源自意識深處,彷彿來自另一個維度的輕微震動毫無徵兆地傳來。
這不是聲音,而是純粹的資訊擾動。
緊接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籠罩了谷畸亭。
彷彿這幽深峽谷中,那維繫萬物運轉的命運絲線,因為苑陶這極端瘋狂,充滿怨恨的血煉邪器之舉,被狠狠撥動繃緊,甚至發出只有他能聽到的低鳴聲。
更讓他脊背發寒的是,一股絕對淡漠的“注視感”,如同高踞九天的神明垂眸,毫無感情地掃過這片剛剛經歷激烈因果擾動的小小戰場。
這感覺一閃而逝,快得像是錯覺,卻在他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記。
谷畸亭猛地抬頭,看了一眼天上。
他知道,有什麼東西在觀察著他。
他長舒一口氣,目光掃過昏迷的苑陶,又看向地上失去意識的三一門高手,最後投向密林外那深邃莫測的莽莽群山。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壓上心頭。
這孩子的執念,這瘋狂的力量,這攪動命運的舉動……已經不只是苑家與三一門的恩怨了。
谷畸亭看著懷中因強行催動血煉邪器而昏迷的少年。
他腦中清晰浮現出一個輪廓。
在保留的原著支線記憶裡,也就是幾十年後,這個叫苑陶的孩子,會成為全性裡令人聞風喪膽的傢伙。
剛才那份在生死關頭不顧一切,近乎自毀也要殺死他人的狠戾,正是他未來煉器之道的核心。
未來的苑陶,操控著威力巨大的法器“九龍子”。
每一枚煉化的珠子,彷彿都浸泡著當年父母慘死的血與恨。
他對三一門的仇,成了驅動其活著的動力,也蝕空了他的內心。
這份天賦毋庸置疑,但為了復仇和力量,他早已拋卻了對規則和人命的敬畏,成了一個手段狠毒,行事乖張之人。
一個...
十足的全性..
此即為——煉器奇才苑陶。
他谷畸亭,似乎再次被因果給擊中,將他人的命運給改變了。
假如自己沒有去找苑金貴,就不會被他老婆託孤。
假如自己不去救苑陶,他剛才就死了。
假如自己不給他講解煉器的理論,那他就沒法煉製出九龍子。
也就是說...因全在自己身上!
“此子……”他低聲自語,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凝重,“對於我來說是禍胎?還是因為我,才將他給徹底變成了這樣?”
峽谷的風,帶著血腥與塵土的氣息,嗚咽著掠過。
答案,如同這深谷的迷霧,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