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柳青扯了根草莖叼在嘴裡,放在嘴裡嚼了幾下。
每當他思考事情的時候,總喜歡讓嘴動起來。
那雙豆大的眼珠左右掃視,最終定在不遠處一片廢墟上。
他吐掉草根,指著廢墟邊緣幾根半朽的梁木。
“就那個,憑我的本事,勉強能搞出個板車。”
也不等谷畸亭有所反應。
他擼起袖子走過去,佈滿老繭的手掌按在潮溼木頭上。
炁勁一吐,咔嚓幾聲悶響,上面腐朽部分的木屑簌簌掉落,只留下還算硬實的木芯。
谷畸亭見狀也沒閒著,在廢墟角落裡扒拉出幾個的木車輪,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的物件。
兩人都不是精細木匠,更不是什麼煉器師。
乒乒乓乓一陣響動,讓谷畸亭有些驚訝的是。
斧頭這些玩意兒,夏柳青居然都帶在身上。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殺了人後,處理屍體用的。
谷畸亭自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的。
兩人就這樣憑著一身蠻力,硬是拼湊出一架歪歪扭扭的板車。
夏柳青抬腳踹了踹車架,那車吱呀著晃了幾晃,沒散架。
“成了,湊合能拉!”他咧咧嘴道。
“行,咱們去把那棺材抬上去,最好是能撐住棺材。”
谷畸亭擺擺手,兩人便走回石臺。
目光再次回到那口青黑棺槨上。
“動手。”
谷畸亭低沉道。
兩人分站石臺兩側,深吸一口氣,同時發力,手掌抵住棺底。
可當兩人手掌觸及的剎那。
轟!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寒,直接從手掌處傳了過來,如同無數冰冷的鋼針,沿著手臂經絡狠狠扎向心脈!
夏柳青悶哼一聲,額頭青筋暴突。
谷畸亭臉色刷地一白,全身上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這股陰寒是一次精神攻擊!
谷畸亭的識海如同投入巨石的深潭,無數破碎扭曲的畫面撲面而來。
“這不是內景..這是啥?”
谷畸亭使勁搖了搖頭,突然一個畫面定格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片……乾淨的月光?
月光下,一個身影浮現出來。
是個很年輕的姑娘,穿著一身民國最普通的碎花旗袍。
赤著雙腳,隨意地蹲在地上。
濃密的長髮幾乎垂到腰際,遮住小半張臉。
露出的面板是久不見天光的蒼白,眉眼乾淨得近乎空茫,像山澗裡未經世事的石頭。
她手裡似乎擺弄著什麼,動作帶著孩童般的專注,又透著一股漠然。
似乎察覺到谷畸亭的注視,她毫無徵兆地抬起了頭。
那一瞬間,谷畸亭感覺自己所有混亂的思緒都被那雙眼睛洞穿。
那眼神太古怪了,像倒映萬物的深潭,卻又空無一物,乾淨得令人不相信是真的一樣。
姑娘歪了歪頭,臉上沒什麼表情,帶著點川地口音的說道。
“你個瓜娃子,看啥子看?”
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鋒利的冰錐,瞬間刺穿了谷畸亭識海中所有的嘈雜幻象!
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猛地攥緊了他的心臟,彷彿某種關乎命運的巨輪,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悄然撥動了一格。
“呃!”
谷畸亭猛地抽回手,踉蹌著倒退一步,臉色煞白,額角冷汗密佈,大口喘息著。
眼神裡殘留著無法理解的茫然。
剛才那個年輕女子是誰?
為何,我有種特別熟悉的感覺?
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老谷?!”
夏柳青的驚呼聲幾乎同時響起。
他的狀況同樣糟糕。
谷畸亭是看到了詭異畫面,夏柳青則是結結實實捱了一記精神重錘。
在夏柳青觸碰棺材的瞬間,一股極其暴戾的意志,如同沉睡的遠古兇獸被驚醒,帶著滔天怒火,狠狠撞入他的腦海!
那意志更像是一種蠻橫的宣告:滾開!螻蟻!休想挪動吾身!
夏柳青眼前金星亂冒,耳中嗡鳴不絕。
他用力按住太陽穴,剛才的那股意志不管是什麼,給自己的感覺都有一種,不該是自己這種人能觸碰的存在。
“他孃的,這棺材裡頭的東西……好像是活的?!”
夏柳青喘著粗氣,聲音裡透著難以置信的驚訝。
“它在抗拒!甚至還罵了老子?!”
谷畸亭勉強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悸動,抹了把冷汗,目光凝重地投向那口靜靜躺在石臺上的青黑棺槨。
“不應該是活物,是‘念’!”
“念?!”
“對,就是念,你可以理解為裡面的死人留下的一股意念,也就是那些茅山道士常說的髒東西”
“我去~那會豈不是要詐屍!”
夏柳青嚇了一跳,而谷畸亭卻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裡面是不是真的死人,我不敢肯定,但這棺材肯定是個容器,裡面躺著的東西,或者它本身經歷的一切,積累了難以想象的因果業力,還有……一股強大到匪夷所思的不甘執念!我們想搬動它,就是在強行挪移這份沉重的因果!”
谷畸亭可是被業火燒過的,這感覺和那業火的感覺太像了。
所以他才有這番猜想。
“因果執念?”夏柳青用力甩了甩嗡嗡作響的腦袋,“老谷,你越說越玄乎,咱們管它什麼念,掌門要的東西,就是閻王爺的生死簿,老子也得給它撕下來!硬的不行,那就換個法子。”
“你想怎麼做?”
谷畸亭轉頭問道。
夏柳青沒理會他,再次靠近棺材,這次他沒有直接用手觸碰。
他深吸一口氣,他慢慢抬起戴著銀白手套的雙手,十指懸停在冰冷的棺槨上方寸許,如同一位即將撫琴的樂師。
“老子不信邪!是‘炁’就有波動,是‘念’就有頻率!”
他此刻還是演神狀態,指尖開始極其輕微地顫動,一絲絲精純而鋒銳的炁息,如同最細的琴絃被撥動,小心翼翼地探向那青黑的棺身。
他試圖用自己的炁去感知、去捕捉、去共鳴棺材內部那股意志的節奏。
想用這種安撫的方式,平息它的抗拒。
想法是好的。
可惜,他面對的不是可以被馴服的野獸,而是一座暴怒的活火山!
嗡!
夏柳青的炁息剛剛觸及棺身,棺材上面貼著的符文驟然亮起。
整個青黑的棺槨表面,瞬間爬滿一層薄薄的黑霜。
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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