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天養還在絮叨著“巫祖遺地”和“服靈”的好處,結果被谷畸亭一句輕飄飄的“代價不小吧”給堵了回去。
他那股子刻意營造的神秘勁兒,像被針紮了的氣球,噗嗤一下洩了個乾淨。
他張了張嘴,還想再吹噓幾句那秘法的通天本事,可谷畸亭那油鹽不進的樣子,讓他把話硬生生嚥了回去,心裡莫名有點發虛。
谷畸亭的目光掠過風天養強撐的側臉,投向遠處暮色中奔流的灕江。
渾濁的江水卷著上游沖刷下來的枯枝敗葉,打著旋兒向下遊湧去。
風天養說得天花亂墜,什麼“服靈”能奪天地造化,強取靈物本源為己用,一步登天。
聽起來確實誘人,尤其是對那些困在瓶頸,渴求力量的人。
他谷畸亭不是聖人,對力量同樣有所求。
這“服靈”的法子,他並非毫無興趣。
但風天養隻字不提代價,只渲染好處,這就透著股邪性了。
世間萬物,陰陽相濟,有得必有失。
強行吞噬靈體,尤其是那些古老或強大的存在,它們殘存的意志,記憶甚至詛咒,豈是那麼好消化的?
風天養這廝,要麼是知其險惡卻避而不談,要麼就是被那秘法的表象迷了眼,根本沒想到深處。
他追求的是“掌控”,是“為己所用”,可這法子透出的氣息,更像是“掠奪”和“被侵蝕”的開端。
那些被吞噬的靈,真的就煙消雲散了?
還是以另一種形式寄生在施術者身上,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什麼?
就像這灕江水,表面渾濁洶湧,底下藏著多少暗流和看不見的泥沙?
風天養只看到了水面上的浪花,卻忘了水底可能纏住腳踝的水草。
更重要的是,在原著出現服靈之法的時候,不少讀者都對此展開了討論。
一致認為,這方法絕對有問題。
所以谷畸亭怎麼可能會輕易的答應風天養。
“咳,這個嘛…”風天養乾咳一聲,眼神亂瞟了一番。
“自古寶貝,哪有不費勁就能拿到的?不過只要路子找對了,風險總能壓下去的…”
他試圖挽回面子,聲音卻越來越小,顯然自己也不太自信。
谷畸亭沒再看他,目光更深地投向雨歇後暮色四合的山林和渾濁奔流的灕江。
風天養那點火熱的躁動,在越來越濃的夜色和谷畸亭冷硬氣場下,被壓了下去。
風天養也覺得繼續說下去,會很沒趣。
於是說了一嘴讓谷畸亭考慮一下,陪他去找。
谷畸亭也只是笑了笑,既沒答應,也沒同意。
於是,兩人就乾脆在破棚子裡湊合了一宿...
這一晚上,風天養就翻來翻去。
一直都不安生。
這草墊子硌人是其一,主要是有個男人睡在旁邊。
總讓風天養覺得很不適應。
“谷兄,今日咱…挪個地方?”
風天養揉著痠痛的腰眼,試探著問道。
這鬼地方又潮又臭,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谷畸亭呵呵一笑,微微點了下頭。
這風天養一直翻來翻去,昨晚自個兒也睡不好。
還不如和夏柳青在山洞的時候。
於是,兩人順著林子邊沿,避開泥濘主路,朝地勢略高,有炊煙的方向摸去。
若能借宿在鄉里人家,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是在好不過了。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霧氣稍散,眼前豁然開朗。
山勢在此圍出一片平緩谷地,一條清亮些的溪流從山間淌下,匯入渾濁的灕江。
溪邊,幾十戶竹木吊腳樓依山而建,黑瓦黃牆,錯落有致。
村口幾株老榕樹盤根錯節,枝葉如蓋,撐起大片廕庇。
樹下青石板鋪就的曬穀坪,是村人聚集所在。
清晨,炊煙裊裊,雞鳴犬吠。
幾個村婦在溪邊浣洗,孩童在坪上嬉鬧,攪動著晨霧的寧靜。
這灕江邊的小村落,喚作落霞坳,透著山野特有安寧。
風天養剛想鬆口氣,盤算著找點吃食順便探探訊息,腳步猛地釘住,臉上憊懶瞬間換警覺之色。
他一把拽住正要往前走的谷畸亭胳膊,往後拽。
“谷兄,看那邊!”
谷畸亭順他指的方向望去,眼神也沉了下來。
村口大榕樹下,曬穀坪上的氣氛與山村的寧靜格格不入。
洗衣歸來的婦人、嬉鬧的孩童、扛著農具準備下地的漢子,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好奇又帶著些許害怕地圍在坪子邊緣,目光齊齊投向中央。
惹眼的正是停靠在坪子中央的一行人馬。
三匹通體漆黑,神駿異常的高頭大馬,皮毛在晨光下油亮反光,打著響鼻,不斷刨著蹄子,精悍貴氣與周遭粗糲山野極不相稱。
它們拉著一輛十分氣派的紫檀木馬車,車簾是厚重的織錦。
這馬車停在那兒,就像顆華貴的明珠,硬生生嵌進了山坳的粗布麻衣裡。
車簾被一隻白皙胖手掀開。
接著,一個錦衣華服的胖子,在兩名精壯護衛的攙扶下,略顯笨拙地鑽出馬車,踏在地上。
這胖子看上去年紀不大,二十五歲上下,一身錦緞長衫,玉帶束腰,腰帶上墜著一塊瑩潤無瑕的羊脂白玉佩。
臉蛋白胖圓潤,細小的眼睛眯縫著,閃動著與年紀不符的精明算計。
他努力想擺出斯文穩重的架子,但那富態身量,總透著一股刻意模仿的笨拙。
他身後,緊跟著三名氣息沉凝、眼神銳利的護衛,如同三堵移動的牆,將他牢牢護在中央。
風天養一見這胖子,臉色一變,小聲朝谷畸亭說道。
“他怎麼來了,王家的寶貝疙瘩,王胖子王藹!”
“什麼?他就是王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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