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畸亭盯著那些遊移的紅炁波紋。
炁呈血色卻散得七零八落,像被風吹散的燈籠穗子,在斷牆後時隱時現。
這些危險的存在並不急著動手,反倒藏在暗處觀察。
他舌尖抵著後槽牙沒吭聲。
頂著全性身份,就得按全性的套路來——敵不動我不動。
何況這廢墟邪乎得緊,貿然提醒高艮那死腦筋,指不定要惹出什麼么蛾子。
就在這時,一種莫名的快感從心底泛起,他嘴角勾起少許弧度。
實在有意思了。
當二人爬上最後一階石階,通天觀廢墟顯了真容:
半截牌樓斜倚山壁,缺角瓦當像張沒了門牙的嘴;正殿地基堆著焦黑樑柱,炭化木紋裡嵌著半片帶焦邊的褪色符紙。
“聽聞老觀主開壇時說‘上窺天道,下改人命’,”高艮蹲下身,手指劃過石磚上的雷劈痕跡,喉結滾動,“雷劫下來,連觀帶人心裡的貪心全劈成了渣。”
他說話時肩膀鬆垮,多了幾分頹氣。
谷畸亭拋接一塊帶符文的碎磚,眼睛卻盯著二十步外晃動的紅炁紋:“高哥你說,真能改天命,咋沒算出自己遭雷劈?人啊,最怕認不清斤兩——就像走江湖,接三分活別攬七分債,貪心不足填坑底。”
高艮轉頭,眼裡閃過驚訝。
這全性小子,話糙理不糙。
啪嗒一聲。
左前方瓦片滑落聲打破寂靜。
兩人同時噤聲。
高艮握拳,炁往拳縫裡鑽;谷畸亭眼皮一跳,零散紅炁劇烈抖動。
分明有三人正往這邊移動,還有一道紋絲不動,像根暗樁。
“跟緊了。”
高艮話音未落,已踩著碎瓦竄向聲源。
“急個毛!”谷畸亭低罵一聲,貓腰跟上。
轉過三截斷牆,二人腳步驟頓。
廢墟中央,一面青銅鏡懸在半空,鏡面泛著血玉般的紅光,勾人魂魄。
“窺命鏡?”高艮一臉驚訝,拳頭捏緊又鬆開。
這懸空之鏡太過詭異,周圍也沒有任何陣眼加持,分明是餌。
谷畸亭後退兩步,盯著陰影裡縮成三團的紅炁。
忽然想起那位四哥晃著酒碗的話:“小谷啊~拿鏡子照人,照的不是前世今生,是你心裡藏著的鬼。”
谷畸亭立馬心生警覺,冷汗順著後頸淌下。
“高哥!別盯著鏡面!”
晚了。
鏡中紅光暴漲,如活物纏住高艮腳踝。
漫天碎光裡,無數輕紗覆體的身影浮現:為首女子鬢插殘蓮,裙裾繡著雲紋,眼尾紅痣襯得麵皮雪白,抬手便是道姑禮:“施主可是來問天道姻緣的?”
環佩叮噹,香氣裹著紅光往高艮鼻息裡鑽。
衣袂拂過他手臂,帶著真實的溫軟觸感。
高艮渾身發僵,幻象越來越真。
這些女子的氣韻,竟讓他莫名熟悉。
他想呵斥,舌尖卻像被攥住,身子不受控地前傾,連腰間殘蓮布袋的穗子被勾住都渾然不覺。
三道人影從斷牆後竄出時,谷畸亭終於看清他們的模樣:
麵皮青黑泛著屍蠟光澤,眼白翻得只剩一丁點黑瞳,嘴角涎水拖出尺把長,面容扭曲如揉爛的麵糰,鼻樑歪到耳根。
分明是被邪術醃製成的藥人!
“奶奶的,果然是埋伏!”
藥人動作僵直如木棍,卻統一衝向鏡前的高艮。
最前頭的揮著帶倒鉤的鐵鏈,擦著谷畸亭腰側劃過,濺出火星。
“高哥!回神了!你褲腰帶都快被鏡子女鬼解了!”
高艮只有含糊的悶哼回應。
第二具藥人舉著帶血漬的生鏽長刀逼近。
谷畸亭咬牙縱身躍起,趁鐵鏈揮來的間隙扣住高艮後頸:“得罪了!”
硬生生將他拽退三尺。
鏡中紅光狂顫,溫柔女子瞬間麵皮崩裂,尖嘯著縮回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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