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血腥味濃得很,再一次聞到這個味道,嗆得谷畸亭喉嚨發澀。
因方才的衝殺場景剛剛結束的關係,每踩上一步,衰草間都能擠出暗紅色的漿液。
鏽甲片半埋在泥土裡,還沾著少許帶血的皮肉。
遠處馬骨架間,烏鴉正叼著白花花的腐肉拍著翅膀,喙尖滴落的血滴在雪地上好似朵朵細碎的花。
年幼的悟寂縮在半截馬肋骨旁,原本潔白的僧袍已被血點濺得到處都是。
他盯著遠處蠕動的屍堆,眸中充滿恐懼,小小的身子止不住地發抖。
谷畸亭暗自點頭。
果然,內景裡的三幕都是狂寂親歷的過往。
“那時我剛殺了師父,被寺裡追殺,誤打誤撞進了這處戰場。”狂寂雙手背在身後,聲音裡帶著緬懷。
“那會兒,清庭落敗,到處都是殺人搶地盤,這般景象烙在十歲孩童心裡,這輩子都忘不掉。”
“原、原來如此……”谷畸亭在旁附和。
“殺……殺啊……”一聲嘶啞的嘶吼從屍堆裡鑽出。
拖著腸子計程車兵突然伸出手,鐵手套的尖刺勾住悟寂褲腳。
那士兵半邊臉已沒了,白花花的顱骨外露,喉管破口咕嘟咕嘟冒著血泡,卻仍用鐵鉗般的手往他身上拽—。
殺紅了眼計程車兵,把小悟寂當成了敵人。
悟寂尖叫著抄起身邊的石頭砸下去。
第一下落在天靈蓋,悶響如同砸爛注水的冬瓜。
可那隻手仍死死攥著褲腳。
“放開我!”
第二下石頭落下時,士兵的眼球爆了出來,順著臉頰滾進泥坑。
直到第三下砸得頭蓋骨塌陷,手指才軟軟垂落,在悟寂小腿上劃出三道血痕。
這個孩子癱坐在地,胸脯劇烈起伏,但卻沒哭。
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手指蹭過嘴唇時。
突然嚐到了一股腥甜。
這味道…
與殺師傅的味道一樣。
突然小悟寂自顧自的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驚飛了腐屍上的烏鴉,也讓谷畸亭背脊升起一股寒意。
啪嗒一聲,悟寂懷裡的《他自在化天魔咒》滑落在地。
一陣風吹過,將書頁嘩啦啦吹開,首頁硃砂寫的“不瘋魔,不成佛”六個字赫然入目。
字色紅如鮮血,每個筆畫都在微微蠕動,似有生命般扭曲。
“悟寂……”他用髒兮兮的手指反覆摩挲那六個字,突然把臉埋進膝蓋,肩膀劇烈顫抖。
詭異的笑聲再次響起:“說得好!不瘋狂怎麼成!”
“哈哈……從今天起,就叫我狂寂!狂是瘋狂的狂,寂是死寂的寂!”
話音未落,內景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腳下的路油膩得能照見人影,街邊“王記燒鵝“的幌子被油煙燻得發黑,底下三個乞兒還在為半塊骨頭打得頭破血流。
谷畸亭還沒站穩,就看見二十歲左右的狂寂立在巷口。
他盯著龜公對那女人做的一切,直到龜公提上褲子。
他才無視周圍人詫異的目光走了過去。
狂寂蹲下身,朝女人伸出右手,認真道。
“跟我走吧。“
聲音不高,卻讓在水窪裡啃髒饅頭的斷舌女人猛地一顫。
她抬起頭,缺了半截的舌頭在唇間晃盪。
下一秒,她痴傻地笑了聲,突然撲上來狠狠咬住年輕狂寂的手腕,力道狠如餓了三天的野狗,生生咬下一塊肉。
手上的齒痕瞬間滲出血珠。
谷畸亭下意識看向身旁的狂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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