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聖咧開嘴，牽動嘴角未乾的血痂，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顧不得許多，雙手在胸前閃電般結印。
周身沉寂的炁轟然爆發，瘋狂攀升。
“離宮鎖神，坎水定魂，三奇六儀，四盤歸位。開！”
嗡——
比上次還要猛烈空間剝離感驟然襲來，靜塵齋的牆壁、傢俱、窗外的竹影，所有現實景象如同高溫下的蠟像，軟化褪色，最終消散。
緊隨其後的，是一股兇悍無匹的拉扯力。
周聖和谷畸亭的意識如同墜入無底深淵，被這股力量狠狠拖了進去。
依舊是那片懸浮於混沌虛無中的巨大八卦四盤。
象徵宇宙秩序的星河圍繞著中心緩緩旋轉。
谷畸亭代表命魂本源的光球，黯淡無光，囚禁在星盤中央。
其上纏繞的三重枷鎖，死死勒緊光球。
光球內部，那股沉寂的灰色混沌能量，此刻透出前所未有的冰冷敵意。
周聖的意念化身凝聚成一道璀璨星光人形。
他謹慎避開業火核心的灼熱與破道鎖鏈的鋒銳，將全部心神高度集中，死死鎖定在命魂光球最核心處。
那裡，一道細微卻不斷扭曲跳躍的時空褶皺，在混沌能量與破碎命魂碎片間若隱若現。
“找到了，果然在此。”
星光人形傳出周聖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這細微的褶兒，正是他推算猜想中可能撬動關鍵支點。
“谷老弟，用你那雙眼，給我釘死那道褶兒。看穿它，順下去。貧道助你一臂之力。”
話音剛落，周聖的星光人形驟然爆發奪目光華。
他腳下八卦圖紋彷彿活了過來，離位（火）、巽位（風）兩個方位猛地爆發出刺目赤紅與青碧光芒。
“離火焚虛妄，巽風助神行。去！”
兩道精純到極致的意念之力應聲而出。一道熾熱如熔化的黃金岩漿；一道迅疾如九天奔雷。
它們如同兩條擁有靈性的游龍，靈巧避開三重枷鎖最致命的鋒芒，以刁鑽軌跡，直刺谷畸亭命魂核心那道不斷遊移的時空褶皺！
就在那兩道凝聚周聖全部希望的意念之力即將觸及命魂光球裂縫邊緣的剎那。
異變陡生。
裂縫中，那股蟄伏的灰色混沌能量，毫無徵兆地轟然爆發。
轟隆！
一聲沉悶巨響猛地炸開。
整個內景空間劇烈震顫。
緊接著，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瞬間生成。
它更像是一種絕對的“否定”意志具現化，一種源自更高維度的規則。
絕對的隔絕，絕對的遮蔽。
周聖那兩道意念之力，如同脆弱肥皂泡撞上金剛石壁障，應聲潰散。
更為恐怖的反噬之力，狠狠砸向周聖星光凝聚的意識體。
“呃啊——”
周聖發出一聲痛苦嘶鳴。
星光構成的人形輪廓劇烈扭曲震顫，光芒急速黯淡，立刻變得透明起來。
與此同時，在谷畸亭意識最深處，一個冰冷的提示音急促響起。
【警告。偵測到超高強度命理窺探。來源鎖定：周聖（奇門術士·極高危）。】
【核心協議啟用：最高階資訊遮蔽屏障啟動。】
【反制措施注入：因果擾動...時空碎片剝離...】
【執行中...滋...能量過載...碎片投射...】
“原來是系統在搗鬼。”
一直在一旁靜立觀察的谷畸亭，心中瞬間明悟。
這屏障不僅是防禦，更帶著反擊。
或者說，是系統展開了反擊。
只見那道屏障表面，驟然盪漾起詭異水波漣漪。
周聖被擊潰的殘餘意念之力，竟被屏障強行攫取吞噬。
這股力量混合著屏障自身溢散出的冰冷資料流，瞬間被扭曲重組。
數道閃爍著混亂光芒的資訊碎片流被強行塑造出來。
它們如同淬了劇毒的利箭，反向狠狠貫入周聖那搖搖欲墜的星光意識體。
“不——停下！”
周聖發出咆哮，拼命想封閉靈覺感知，可已經晚了。
谷畸亭也被這劇變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衝過去拉住周聖。
就在此刻，異變再生。
那幾道貫入周聖體內的碎片資訊流，如同撞上無形稜鏡，猛地反彈折射而出。
而周聖也昏了過去。
三道閃爍著詭異冰冷光芒的碎片影像，驟然投射在劇烈動盪的內景虛空之中。
第一道碎片：
一座破敗道觀的幽暗深處，一個穿著深色長衫的寬厚背影，背對畫面。
他極其激動，正對著陰影中的人厲聲質問。
“…你當真要如此。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東西…背叛...”
下一秒。
一隻沾滿暗紅汙血的手，從此人背後猛然穿透而出。
噗嗤。
筋肉撕裂聲清晰。
那隻手，正死死攥著一顆尚在微弱搏動的心臟。
鮮血順著指縫，輕輕滴落。
那寬厚背影猛地一僵，極其緩慢地回過頭來。
月光照亮那張臉。
是高艮！
此刻，那張敦厚的臉上，凝固著震驚。
他嘴唇翕動，最終只湧出大股鮮血。
畫面定格在他那雙瞪得死不瞑目的雙眼上。
“高大哥？”
谷畸亭如遭雷擊。
被殺之人，竟是高艮。
而那隻穿透胸膛的手…那西服袖子顏色…那粒熟悉金屬袖釦…
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
那是未來的自己。
而第二道碎片上：
一片充斥扭曲鋼筋和破碎水泥的現代都市廢墟。
此地濃煙粉塵瀰漫，好似經歷了一場大戰。
一個穿著灰色運動服的年輕人，倒在瓦礫碎石中。
他滿頭滿臉是血，氣息微弱，眼神渙散。
一隻沾滿泥土和暗紅血漬的黑色皮鞋，帶著絕對上位者的冷酷與輕蔑，重重踩在那年輕人頭上。
“唔。”年輕人悶哼。
皮鞋將那張年輕的臉狠狠碾進混雜血水的塵土裡。
一個冰冷且蒼老的聲音，穿透時空阻隔，迴盪在內景中。
“張楚嵐…呵。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入我的局？”
那聲音。
那語調。
谷畸亭渾身汗毛炸立。
這聲音，跟他初臨此世時聽到的屬於年老自己的聲音，一模一樣。
這難道也是自己？！
最後，在第三道碎片上：
這裡面視野瘋狂拔升。
超越星辰，凌駕銀河，抵達一條由億萬生靈命運絲線匯聚成的浩瀚長河之上。
此刻在這條長河深處，一個不斷吞噬扭曲周遭命運絲線的混沌漩渦正在急速膨脹。
漩渦散發湮滅一切的恐怖氣息。
漩渦核心，一個模糊卻散發獨特強大炁息的身影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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